山体丈高，山脉绵延，乍一眼看去，此无地逢生。
可下一刻所见到的画面，刷新了燕卿卿的。
丈高山墙如有神力推来，以排山倒海之势，轰隆隆砸下，所幸隔得远，没砸落的山石波及，但也吃了不尘土。
漫天飞扬的尘土那一边，有无数人在欢呼喝彩，只一瞬，燕卿卿便拧下眉头。
定定屈坐在马车前，眼睛不眨的等待着，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如白雾般浓的灰尘逐渐散去，视线也跟着清晰起来。
一眼的功夫，便与那小径上一人四目相对。
是燕元期。
他上挂了不彩，远远看去，气神都没那么充足，但背脊依旧笔直，气节犹在。
燕卿卿无法将这样一个人与害死裴老将军的元凶联系到一起，可事实摆在眼前，若是燕元期没有参与到当年裴老将军之死一事，是绝对不会凿石墙，通出路。
腔里有什么正在一点一点破碎，簌簌落下，压在心底，重的人不过气。
“十四妹妹……”
燕元期缓步走来，轻唤了一句，语气听起来格外复杂。
燕卿卿已将马车挪到一旁，将那条分明的小路让给他后的数千大军。
边不断有将士过，燕元期张了又张的瓣最终还是抿了起来，除了那一句轻唤，再没其他话。
失逐渐爬上，占据了理智，燕卿卿攥着缰绳的手微微发颤，着嗓子道：“听说四皇兄不但击退了蒙古兵，还收复了北境的三座城池，真是可喜可贺。”
燕元期蠕了蠕，只化作一个单音节：“嗯。”
“我那一支军队，损伤如何？”燕卿卿问他时，双眸一刻没有离开过。
视线如阳下的蜘蛛丝，粘着他，他任何的绪转变，都被尽数捕捉。
燕元期目颤动下，随后视线下意识的别开，他话里带着歉意缓缓道：“从北境回来时还剩八百，但方才凿山时，山石塌陷，埋葬了一百，只剩七百余人……”
一千兵，还剩七百，是个意料之中的结果。
燕卿卿扯了扯角：“沙场上走一遭，哪儿有不伤亡的，借兵之前，我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燕元期见神无异样，稍稍松了口气，他亦勾起角，郑重承诺：“此番我得胜而归，不管能不能争得东宫之位，我燕元期立誓，定护你一世周全！”
燕卿卿但笑不语，若是燕元期仔细一些，定会瞧见笑意浅薄，虚虚的浮在表面，未达眼底。
当信任有了裂，便宛若坚固的山体有了山，初时不觉有什么问题，但日月推移，终究会横裂，且永远无法复原。
“雪势见弱，是时候回去了。”
燕卿卿说着，将后车帘拉开，示意燕元期。
燕元期摇了摇头，在其侧坐下：“我来驾车，你一路过来，冻坏了吧，快些进去暖暖子。”
燕卿卿也不推辞，来时风雪加，冻僵了子都不觉得有多冷，可如今心口裂了个隙，挡不住的寒风往里头灌，只觉得周被寒流包裹，下都冻到发颤，几乎说不了话。
了手，钻进车里。
靳嬷嬷与拣玉还在昏睡，寻了坐下，子逐渐回暖，思绪却也跟着翻飞。
等了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想知道裴弱水先前那一番话究竟是何意。
想知道一直信任的四皇兄究竟有没有如所说一般，卸磨杀驴。
如今得到的结果是，燕元期恪守本分，并未如裴弱水所说那般利用自己，可却始终高兴不起来。
前世的裴老将军死于燕元期之手，这是韩不周带着亲眼证的事实。
凭此可以断定一个人的本么？燕卿卿还没有到一叶障目的地步。
只是觉得，燕元期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但只此一条，便足够怀疑自己。
这一世，挑选他来做皇位继承人，推他登上东宫之位，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