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下了整整三日,山间的路被尽数覆盖,而原本打算三日后回宫的高宗一行人,也因此被困在了太庙。
相比起明皇后的忧虑,高宗倒显得更加自在。
他老了,又是这样一副破败的子,现在是能福一日,便福一日。
被困太庙,到头来,最急切的竟是带来的二妃。
贤妃在得知山路被封后,愁眉锁,对三天前韩不周与燕卿卿造访房间一事还记忆犹新。
可奇怪的是,记忆从那儿之后便断了片。
唯一的记忆便是,韩不周的那一句‘蔚湘姨母’。
至于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韩不周与燕卿卿又何时离开的,半点印象也没有,只知道,自己的体像是被人拆开了又重新组合,酸痛的宛若不是自己原本的,奇怪的很。
更令到不安的是‘蔚湘姨母’这个称呼,几乎扰的夜夜睡不安稳,原本就病弱的子愈发的提不起劲儿来,吓得太庙的主持圆禅大师险些以为,贤妃也染上了怪病。
故此,再也不敢隐瞒,将太庙不太平一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高宗。
生多疑的高宗不听还好,一听之后,浑不自在,竟在第二日也病倒。
这一病,圆禅大师几乎吓的晕死过去,自知大祸临头。
果不其然,高宗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太庙所有人统统下狱,剥夺了太庙的名号,圆禅大师在被卫军拘走的早晨,被发现圆寂在佛像前。
屋外大雪不停,厚厚的积雪已陷有小深,一片惨白下,屋佛像金被衬的愈发明亮,宛若真的神佛降世。
短短几日,太庙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京师,也在高宗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改头换面。
得知消息,是在来太庙的第五日,彼时,高宗正坐在床榻上,由明皇后一口一口的喂着汤药。
汤药涩苦,一向不喜欢吃苦的高宗竟一句怨言也没有,一言不发的将一碗药喝完,滴点不剩。
明皇后看着空落落的碗,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异。
“典娘,事到如今,也只还有你陪在朕旁,不离不弃。”
高宗慨着,握着明皇后的手,语气里满是叹息。
明皇后反握住他的手背,轻轻挲着,安道:“陛下多想了,留在你边的不止我一人,还有贤妃,陛下的三宫六院也还都在。”
“哼。”
高宗从鼻子里发出一记冷哼,他声线沉下来:“朕还不清楚们在想些什么吗?朕如今大限将至,估计各个都已找好下家了。”
他说罢,又看向明皇后,他那向来缥缈的,始终笼罩着一层疑的面上,终于得见几分真:“只有你,只有你苏典儿,是从头到尾,全心全意只爱朕的。”
明皇后扯了扯角,奇异的是,心并没有过多的动。
他这一番话,若是早上那么三五年,兴许还会像初识那般,惊喜加,对他的偏爱和理解激涕零。
可在历了这么多人或事 后,看了帝王家,自古无。
如今高宗对袒意,明皇后也只觉得怅然。
人生百年,不过眨眼,追了一辈子的,到底不过是对年那一份真的执着。
而对于面前这个男人,更多的,应当是儿间的羁绊了。
明皇后微微垂眼,没有将心话说与他听。
像个姑娘家向往着爱,以至于前半生懵懵懂懂,过多的投注在高宗上,从而忽略了那一双儿。
直至如今,幡然醒悟。
这一生,欠人良多,唯一问心无愧的,便是对他高宗了。
思及此,再抬眸间,眼底已是一片清明,缓缓道:“陛下若是真心为典娘着想,典娘想求你一件事。”
高宗正是怀的时候,万事皆好商量,他道:“典娘有话直说。”
“请陛下收回命,将承哥儿的储君之位拿走,另赠贤才。”
明皇后说着跪下,将头低伏着,高宗只能看到浓乌黑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