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不周忍着腰间一记重击,勉强得以在燕卿卿的搀扶下起站定。他略调了调气息,尽量让自己的面看上去无恙,甚至还不忘嘲讽道:“这长蛇阵果然非同凡响,非寻常所能堪比。”
即使先前泪眼模糊时眼帘里纵有千万个韩不周,可心意所属的唯眼前这一个罢了。于是燕卿卿生生地揎起长袖又将眼前的泪水净,这才看清了面前韩不周的俊容。
即使他眉目舒展,可燕卿卿也能觉得到他自眼底不断向外涌出的凉意,这并非取自于他本的温度,而是因伤而起。
“让我看看你的伤……”
燕卿卿似是试探一般地出手想要轻抚而上他的腰际,却被韩不周敏捷躲开,“都什时候了,你还要同我在这里嬉闹吗?”
燕卿卿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顾他的反对仍要手,却每一次都被他恰好躲开。
方寸有度,不失爱意也不失本意。
“韩不周!”燕卿卿只觉得心中窝火。
却听韩不周面不改地应道:“嗯?”
外面的碧落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韩不周,从来没有见过生人是可以活着进长蛇阵的。
最关键是,他竟然为了区区一个燕卿卿,竟不惜命,这实在与他以往的行事作风有悖。
“韩不周,你知道吗,你跟着一起只会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碧落表示自己真的不是在恫吓他。
可韩不周的吝啬实在是太过于平静了,说话的语气在眼下听来也是十分轻,“就算是挫骨扬灰、不得好死,我也在所不惜。”
这话他今日说的有些多了,但燕卿卿却依然坚定这话的可信度。现下只恨自己当时为何没有听韩不周的话,而致如今这般田地,害得他负伤。
见韩不周一脸淡然地环顾着四周,燕卿卿耐着有些浮躁的心绪问道:“韩不周,你有把握吗?”
“找到蛇尾两所在再逐一攻破……”
但现下本就没时间了,而且凭他一己之力怕是也难以破解。
就着碧落投来的淡漠目以及四周细微变化的景致,韩不周十分动容地问燕卿卿一声道:“卿卿,你可愿意与我共赴黄泉?”
不及燕卿卿回话,他便兀自替回答道:“我料你定是愿意的,但我不愿。”
他这是在说什么话?
燕卿卿上前揪住他的玄长袂不放,“三九先生人呢,燕元期呢,他们没跟着进来吗?”
“他们不会进来打扰我们的。”且听韩不周哂笑一声道。
因为他们本就进不来,那外头的结界一如碧落所说的那样,坚不可摧。
韩不周也是费了一番气力才得以进来,自不必说燕元期他们了。
燕卿卿早已意会其中深意,不免责备他一声道:“韩不周,这是你这一世以来做过最错误的一件事。”
韩不周却不以为意道:“虽与你有关,但究竟心中是否错误与否,便是我自己的事。所以你要是真的论对错,便也一时人说不清了。”
眼下都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了,他们竟然还有闲心在这里谈说爱?
碧落一对狭长的眼眸中已满是恨意,那自心底而迸发出来的怨恨积攒已久,故而才就了今日这般阵仗。
可要连累着韩不周一起,这并非是的原意。
所以还是不向他们走去,瞧着里面逐渐扭曲的地面,忙冲着韩不周喊道:“韩不周,你快点给我出来!这个阵一形便无法再退!你是因为出了才得以进来,眼下你要是再不出来,就没机会了!”
碧落歇斯底里地高喊着,可韩不周却置若罔闻一般。
“想要置于死地的是我,虽然我不清楚原因,但我不要你陪着我一起殉……”燕卿卿听了碧落这话后,神变得很是复杂,可体却还是忍不住地倾向韩不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韩不周亦是忍忍不舍地将这略显冰冷的娇小躯揽怀中,又将下颌重重抵在软的头顶上,细细着那片温,又不住埋怨道:“俗谚有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你这厢说的话我却不喜欢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