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倒一口冷气,再是冷静自持,额头青筋也是跳的欢快。
花妮自然知道为何,今日这妆,委实厚了些。
花妮娘死的早,这妆是请了百花里的头牌花娘金镶玉画的。
二十年前的头牌,已过气了。
金大娘一边给脸上抹腻子一样的刷,一边还唠叨,“你信大娘的,那些男人们,就喜欢白,白的跟个团儿的最喜欢,尤其是你那秦公子,一看就是喜欢白溜溜嘟嘟的……”
金大娘化妆手艺可见一斑,所以过气也是自然的。
上辈子花妮不知道,只觉得秦砚一定喜欢,那时的为了秦砚,别说抹了,把吃了都行。
可是此刻花妮特别清醒,冷眼瞧着秦砚。
眉若青锋,眸若墨染,眼神若三月的端溪水,冰且冷,却又清澈见底,此刻溪水里倒影着花妮的影。
他在看啊!
花妮咧一笑,配着那张花里胡哨的脸。
秦砚登时觉得今天吃下去的,连着昨晚的,都涌了上来。
花妮忍着笑,我不恶心死你才怪!
秦砚再懒得多看花妮一眼,冷声吩咐,“天也晚了,你且歇着吧!”
说着就要走,见花妮直勾勾的盯着他,秦砚迫不得已多说了一句,“以后你就睡在这里,我去偏房睡!”
花妮等着秦砚的背影,袖下的手握拳。
房花烛夜,却要撇下睡偏房,这不是娶了却要守活寡吗?
可上辈子不懂,秦砚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敢说个不字。
让他就这么走了吗?
那怎么甘心?
看秦砚手搭上了门把,花妮一咬牙,“慢着!”
被突然停,秦砚不太耐烦,“怎么?”
花妮还是那张大花脸,盯着秦砚半响,才道,“秦砚,我有话说!”
秦砚?!
喜娘说花妮是猎户之,从小没读过书,他原以为就是没什么学问,可是现在一看,连教养都没有。
当下皱了眉,“你怎可直呼夫君名讳?”
“夫君?”花妮嗤笑一声,听着真是讽刺啊!
走到桌边,看着桌上的花生瓜子,寓意百子千孙的好兆头。
花妮了盘中的花生拨了一颗喂在里,嚼几下,才勉强压住了口似辣似呛的酸涩,回头笑道。
“秦砚,春、宵一刻,睡了多无趣,不如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话,原来是讲故事,秦砚对这花妮那张脸,别说听故事了,看一眼都头疼。
“你早些睡吧,我先走了!”
“你敢走,我明日就告诉你娘,你睡在偏房!”
他娘知道,肯定要生气的。
秦砚腾地回头,花妮笑眯眯的,又丢了颗花生口。
看着花妮那吃着花生偏头看人的样子,像极了茶馆里听说书的下里人。
就差盘个晃个脚了。
秦砚自小接触的都是大家闺秀,哪见过这样的市井做派,忍不住的就要说教,“秦家是书香门第,你既嫁进来……”
“就该三从四德,谨守本分,行的正坐得端,食不言寝不语,晨昏定省,上慈下孝,是不是?”
被花妮抢白的秦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怎么知道?
以为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可听这话,又像是懂道理的。
更重要的是,他想的那些,怎么说的一字不差?
花妮不耐的掏着耳朵,天天被秦砚说教了,都背下来。
看秦砚还愣在那里,花妮拍拍桌子,“过来,坐!”
秦砚这时才觉得花妮有些和喜娘之前说的不太一样,狐疑的看着花妮,过来坐下。
花妮也不看他,拨着花生,看着那对燃烧的龙喜烛,慢悠悠的讲起了故事。
“从前呢,有个穷书生,娶了个媳妇,书生文高八斗,想要考上状元宗耀祖,还对他媳妇说中了状元就来接去京城……”
秦砚盯着花妮,心下存疑。
听说话说不上谈吐不俗,也绝不是没有念过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