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州城西码头,大大小小的船只停靠在岸边,船下码头帮工打着赤膊卸货,船上的人背着包袱一个个的下船,这些人都是远道而来,过几日或几十日颠簸来到端州。
有来的,自然有走的。
一艘艘杨帆起航,整装待发,船夫靠在船边喊,“有没有去京城的?快点上船,十两银子一位!”
喊得中气十足。
十三和孟阳正要上船时,听到后面喊,“公子!”
那个声音,几乎不用回头,都知道是琴瑟。
十三顿了一下,才缓缓回头。
昨日闹得不欢而散,他知道是伤了心了,否则怎会连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都说的出来?
他以为不会来,可还是来了。
琴瑟行事,当真是总出他的意料之外!
琴瑟上前两步,礼貌的一福,笑着道明来意,“我知道公子要走了,琴瑟特来送行!”
的口气平常的,像是他们那日本没有发生不快,只是老友远行来送一般。
琴瑟既如此,十三自然也以礼相待,“姑娘客气了。”
“不客气!”
琴瑟从宝珠手里接过包袱,又往前走两步,边打开包袱边说,“之前送了公子不东西,都不是双对的,我特来把另一半拿来给公子。”
包袱打开,里面是那玉冠上缺的玉簪,玉佩上缺的穗,那一套话本中的下集,还有很多,都是双对的。
琴瑟素手轻轻拂过,自嘲一笑,“原来不知不觉的,我都送了公子这么多东西了。”
是不。
十三也看着那些东西,想起昨日见面,他送的那一个风筝,突然又开始后悔,那簪子也许他该送的。
“既然公子要走了,我就把这些东西都送给公子吧。”
琴瑟往前一递,距离是那种十三了手便能触到,若是不手,便不会有接触的可能的距离。
十三看看,又看着手里的包袱,却没有动手。
“怎么,公子不要吗?”
“……”
他又看看,眼底竟然有些疚。
“别的也就算了,这个鞋垫是我亲手做的,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为别人做红,公子若是不收,我会伤心的。”
琴瑟开着玩笑,从包袱底里翻出那个绣工致的鞋垫,递给十三看。
十三目中惊诧,原来,真的做了另一只。
他以为不会做,他以为只是擒故做一直下饵,却不想是真用了心。
看着琴瑟眼底的期待明明灭灭,十三终是不忍,了手——
琴瑟一扬手,那鞋垫已然落在水面上,湿了一片。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你熬了几个夜里才绣的,你怎的说扔就扔了?”
宝珠哭着扑在岸边,子探下去,抻长了胳膊想要捞那鞋垫。
“不许捡!”
琴瑟冷喝,挑衅的看着十三,“既然是我的,我说不要就不要了!”
十三一下变了脸!
顶着十三鹜的眸,琴瑟面不改的将包袱里的东西全部扔进了水里,颇有些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气势。
眼瞧着那簪子和玉穗浮在水面上,那话本已湿了半本,还有费了心专门为他绣的鞋垫都打湿了,琴瑟心头才觉得痛快了,冲着十三甜一笑,然而眸却冷。
“既然公子不想要,那便都扔了吧!东西若不对,留着又有何用!”
只一句,十三便懂了。
去过客栈了,看见送的东西他全都没带走,还故意说来送他东西,惹他愧疚。
这个人真是……
十三蓦地起了火,却又生生的压住。
终究,是他先伤了的心的。
“公子莫要疚!”
十三一愣,看琴瑟扯了个笑,“我知道公子不是不想要,只是不能要,我都知道,我不怪公子!”
低下头踢着路上的石子,看不清神如何,只出一截白皙的后颈,肩膀耷拉着,周都是低气压。
明明可以怪他的,为什么不怪呢?
十三的心头蓦然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