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源大師原本好好兒的在涼亭里喝着茶,遠遠就聽到動靜,一口水險些就噴了出來。
“哪個不要命的敢在妙音寺撒野!”
狠狠啐了一句,淨源大師擦了擦嘴角尚且殘存的水漬,繼續悠哉悠哉地品着茶。夙簫從江南送來的上好的雨前龍井,入口甘醇、鮮爽,回味悠長。
“還是小徒弟懂的心疼人吶!”淨源大師長吁一口氣,嘆道,“齊業那小子真是黑心肝的,出去這麼久連個信兒都沒給的,看他再敢來,老頭子不打斷他的腿。”
低咒一句,淨源大師又飲了一口茶,看着山下水流湯湯,綠樹相間,笑得開懷。
突然之間,耳朵微微動了動,有動靜?
眉頭輕皺,淨源大師一把放下茶盞回頭冷聲道,“誰?”
不過須臾,就見着齊業雙手背於身後,身上尚且穿着軍營中的黑褐色的衣裳,正一步步從一顆大樹後面走來,神情倦倦,“是我。”
“好啊,你小子還真敢來?”淨源大師一下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橫眉怒視着齊業。
奈何齊業卻無視淨源大師充滿怨念的眼神,徑直大步流星走了過去在淨源大師對面坐下了。
今日桌上罕見的沒有了棋盤,只有一壺茶水一個茶盞,齊業瞧了一眼,隨手便拿起了茶壺。
“誒,你幹什麼呢?”淨源大師看着齊業直接拿着茶壺就對着嘴喝下去頓時驚着了,趕緊上手將茶壺從齊業手裡扒拉下來。
“夙簫好不容易送來的新茶,你這樣我還怎么喝?”埋怨的瞅着齊業,淨源大師將桌上茶盞里的茶趕緊拿起來一飲而盡。
“喝了,你再泡不就行了。”齊業見不得淨源大師這幅小氣模樣,伸手就要去搶茶壺。
淨源大師趕緊躲開了,站起身子,空出來的一隻手伸手指着齊業的鼻子恍然大悟道,“哦,剛才那個在我蘅蕪山騎馬的人是你吧?”
“嗯。”齊業無所謂的點點頭,早已收回了手。
淨源大師急了,破口大罵,“你小子還有沒有點兒規矩啊,佛門重地,是清靜之所,你這是幹什麼,啊?瞧瞧你現在這落敗模樣,我都不好意思承認你是我徒弟,修不來情緣,那就四大皆空,也不是不能活了,瞧你那點兒出息,我都替你丟人!”
齊業突然斜眼睨了淨源大師一眼,神色冷淡,問道,“你以爲我還在想那事?”
“不,不然呢?”
淨源大師狐疑的暼着齊業,嘴角抽了抽,又趕緊坐了下來,身子微微向前傾,低聲道,“你,真的想通了?”
“想通了。”齊業收回目光,眺望遠方,眼中沒有絲毫情感,倒真像是放空了一般。
看着這一年不見皮膚曬得又黑了一些卻更加有男兒氣血的齊業,忽的又想起曾經那些日子他頹廢的病態模樣,不覺嘆惋一聲。
淨源大師終是點了點頭,“真想開了便是好事一樁。人總要生老病死,你的日子還是要過得,今日你有打算如何?”
“陛下想讓我護送長公主去北丘和親。”齊業淡聲應道。
“你?護送長公主?”淨源大師又是一驚,一副你們這都有病吧的樣子扼腕道,“誒,那小皇帝不知道他皇姐對你存的什麼心思嗎?萬一和親途中長公主與你日日相處,又想不開生了其他心思,出什麼紕漏,那不是沒事找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