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天子發話，當刻便趕馬出發，快馬加鞭兩三日路程就回京了。
落竹依舊被押進了大牢，可是至始至終都再未聞万俟演提起過她，牢中獄卒的態度尚且不算太惡劣，就這麼又在牢中待下，不知未來幾何。
“你是誰？”
“齊業，我……”如鯁在喉，發出的聲音都暗啞至極。
“亡妻靈前，爾等休得放肆！”
但聽一聲大喝，整個人就如同深入漩渦之中，身子不停地旋轉，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腦袋也是眩暈。
“啊——”
猛然落定，卻又見自己身處一處黑漆漆的屋子裡，星星燭火，映着案台上的牌位，只是那牌位上的字怎麼也看不清。
這是靈堂？到底是哪兒？
“夫人疾終了——”
“夫人疾終了！”
一道道聲音此起彼伏，有平靜有驚恐有傷痛，帶着洶湧的情緒不斷襲來，心頭被什麼東西狠狠堵住，難受直至。
“先室柏氏閨名落竹位。”
柏氏，落竹。
這是齊家的祠堂？
我怎麼會在這兒？
腦袋裡始終是暈乎乎的，尚且沒弄明白眼前之事，心頭又疼的難受，一時上氣不接下氣。
只是忽然間一道淡淡的竹息香傳來，是她最喜歡的香料，可是後來因爲一直躲藏她已經不常用了，這個香味是誰？
擡眼看去，卻見到齊業一襲白衣正從門口緩緩走來，遮住了刺目的光亮。
“齊業？”落竹不知怎的，下意識的用手捂住的自己的左頰，趕緊低下頭去，不敢去看眼前人，眼神中甚至帶着卑微。
“你這醜婦是何人？本將軍亡妻靈前豈是爾等可放肆的！”
冰冷的聲音驟然入耳，牽扯着心頭的痛，他，他不認識她了嗎？
“齊業，我……”感受到一陣冷風朝着自己襲來，落竹猛然擡頭直直對上了齊業毫不留情往她襲來的一掌，眼底沒有一絲溫度。
那一刻，又倏然閉上眼似是要接受這一切解脫，可是想象中的痛楚一直沒有來，再擡眸時，那個掌就那麼在自己的面前半個指甲蓋兒的距離前停住了，對上那雙眸子，裡面沒有意料中的痛恨冰冷，只是亦沒有絲毫溫情。
平靜，默然，甚至是陌生。
“你很像她，但你不是她！”薄脣緩緩吐出幾個字，沒有狠厲，但字字珠心。
“你滾吧！永遠，永遠不要踏入這裡一步。不，是永遠也不要踏入連岳分毫，那些骯髒的伎倆也永遠不要妄圖使出來。否則，本將軍不會再手下留情。”
再然後，眼前的一切皆成虛幻一般，化爲煙霧一陣風來全部堙沒。
“不，不是的！”
一聲大喝，帶着濃濃的哭音，猛然驚醒，眼角不知不覺早已溼潤。可這兒分明就是骯髒的大牢，她躺的地方分明就是破爛的草蓆。
落竹擡手抹去額角的細汗，緩緩坐起身子，雙手抱住自己曲着的膝蓋，眼中是看不懂的複雜。
他，到底知不知道呢？
原來她這一年來的處處躲藏防備都是她的一廂情願罷，可笑，果真是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