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蓮忙替揩去眼淚,哽咽道:“姐姐莫急,沒事的。咱們慢慢走進去,咱們都會好好的,無論陛下,還是你我。”
彼此相視點頭,上婉兒緊牽着若蓮的手,輕輕推門進屋。
皇仍在沉睡。
外面的喧嚷聲越發大了。
若蓮和上婉兒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又不敢說話,怕吵醒了皇,想踱步,還是怕驚擾了皇的夢。
最終還是那震天的喧嚷聲將皇吵醒。
皇微微睜開眼睛,想要擡起手,又無力放下。
上婉兒見狀忙走上前,將皇扶起半躺着。
若蓮遞過溫熱的人參茶,皇搖搖頭,表示不要,只微弱的問:“外頭怎麼如此吵嚷?”
上婉兒的神輕鬆平常,笑着回話:“不吵嚷才怪呢。陛下怕是忘了今晚是上元節?外頭應該是那些貪玩的小子們在放宮燈、耍鞭炮呢。”
皇聽了便點頭笑了起來。
若蓮心裡難過,其實今日不過是正月十二,離上元節還有三天,皇竟然連日子都記不清楚了!回想從前種種,焉能人不傷?
皇搖頭嘆道:“人老了,記已大不如前。朕還真忘了今晚是上元節呢。宮燈,朕也多年未放了,唉,記得剛進宮那會……”說着兀自念叨着過去種種往事,又說起自己一些過錯來。
若蓮忍不住看着上婉兒,卻見早已紅了雙眼。俗話道“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此此景,怎教上婉兒不傷悲!
見皇總算住口了,上婉兒忙道:“陛下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必定壽千年,豈會有'老'這一說?”
皇搖頭道:“婉兒,你也不必哄我。但凡是人,焉有不老之理?生老病死本就是最稀鬆平常不過的事。”
若蓮低下頭默默不言,這牀上不過臥着一位年過八旬、病沉重的老婦人。這本是最普通不過的事,然而並非如此:是中國幾千年歷史上唯一的一位正統皇帝,弄權一生,苦心經營,終於站在頂峯之巔,指點江山,緊握住日月旋轉;英明如李世民——這位大唐最偉大的君主,他打下的江山也在這個婦人手中幾度沉淪、甚至改名換姓,被獨攬大權二十多年!縱觀這些原因,就不可能可以安餘生!
皇忽道:“你們扶我出去走走,我要看宮燈去。”皇竟然不再自稱“朕”了!
若蓮忙勸說:“夜間風大,陛下還是莫要出去了,當心冷風吹得熱子頭疼,耽誤明日早上起來。”
上婉兒也勸道:“若蓮說得對,陛下,您還是好好躺會吧。”
皇竟也不再堅持了,只輕輕點了點頭道:“也罷。你們陪我說說話吧。”
上婉兒便盡挑那有趣的事說,逗得皇不時發笑。若蓮也在一旁陪笑着,時不時也會上幾句話。
說着說着,皇神見怠,雙眼朦朧,似有睡去之態。們忙止住了口。不料才過一會,皇悠悠睜眼問:“咦?怎麼都不說話了?朕聽着哪!”
上婉兒忙陪笑,因說道:“這不正說完一個典故嘛!奴婢說得口乾舌燥,正要個懶喝口水呢,誰知就被陛下您抓個了現行,奴婢該死嘍。”
皇便笑着罵若蓮:“這就是若蓮的不是了,你姐姐說得口,你也不給端杯茶去!再說,朕也了嘛。”
若蓮忙陪笑:“陛下教訓的是,奴婢這就端茶去,嘻嘻。”說完便走至外間,倒上兩杯帶來的潤茶。豈料,這兩杯茶還沒端到皇榻前,寢宮的大門就被敲響了!
若蓮像被施了定般,彈不得,好容易才走近門口,聲問:“何人敲門?”
門外卻很安靜,好一會才聽見一人沉聲回答:“臣等,恭請陛下聖安!”
許是上婉兒見若蓮久未進去,便自己挑開輕搖浮、金黃耀眼、龍紋飾的幔帷,向走來。上婉兒一面示意若蓮進去侍候,一面沉聲呵斥:“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夜闖陛下寢宮?還不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