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俊卻重重說道:“武崇訓李裹兒兩人慫恿韋氏進言陛下廢黜太子,怕是遲早都會坐實!我決不能坐以待斃!幾時才能等到名正言順?更有你這事發生,我如何能忍?”
若蓮忙道:“三哥,千萬不要!若蓮何德何能,有三哥如此相待,死亦足矣!我這不算什麼!真的!相比起來,我更希三哥平安無事!我這樣真的不算什麼!我只盼三哥千萬莫要一時衝,誤了終生!”緩了緩,深吸一口氣,道:“三哥,'非淡泊無以明志, 非寧靜無以致遠',如今,我們該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厚積薄發……”
他重重搖頭,語氣無比堅定:“生亦何哀,死亦何懼?大丈夫頂天立地,豈能苟活於世?”復又在牀邊坐下,握住若蓮的手:“此事與你無干。我只要你知道:你就是我的親妹妹!生生世世都是!敗與否,三哥都會盡力再見你一面!我只恨那天未能及時趕到,”說到此,咬緊牙關道:“護住你!”
若蓮已泣不聲,見他心意已決,不住的咬脣握拳。心想:歷史終究是歷史,無論如何也不會因我而有所改變!只是心爲何這麼痛?好比親眼看着有人在自己傷的心上撒鹽,滋啦滋啦痛得冒出煙來。莫非定要親眼看他踏上不歸路?
忽地腦中靈一閃,記得好似是因上婉兒向中宗進言,才導致中宗走至玄武門將士倒戈,使得李重俊寡不敵衆,兵敗逃往終南山,後爲左右所殺的——
便反抓住李重俊的手聲道:“三哥,你切記要小心婉兒姐姐!”
“上昭容?以前常在所草詔令中,推崇武氏而排抑李家,但那些都是往事,已不可追也。現在雖與那武三思不明不白,然而——”李重俊甚是不解:“你和關係不是一向要好麼?我正因爲如此,方才一再忍讓,並不打算傷——”
若蓮暗想對不住了婉兒姐姐,將心一橫,定了定神道:“此一時彼一時!在我心裡,及不上三哥一半!”
李重俊神激盪,道:“若蓮,有你此話,縱使我兵敗死也無憾了!”
若蓮忙掩他的:“休得胡說!”
他脣角逸笑,暖暖地凝視若蓮:“不管此舉敗與否,你都要好好照顧自己。今日,決不能踏出這屋門半步!答應我!”
若蓮含淚點頭:“我只希你餘生都好好的,我不想失去你!”
他怔了怔,似陷回憶,良久方才幽幽開口:“我若……回不來了,你就等阿瞞回來,讓他想盡辦法帶你出宮去。阿瞞若是也……你就托人找蕭大哥,總之一旦走出長安城,就永遠、永遠也別再回來!”
若蓮握着他的手,悲痛難以名狀,不覺間淚如雨下,只得用力點頭:“三哥,我等你!你一定要回來!”
李重俊鬆開雙手,朝暖暖一笑:“我走了。”
若蓮緊拉着不放,一味喊他:“三哥,三哥……”
他用力扳開若蓮泛白的手指,起而去。
聽得他漸行漸遠,若蓮終於失聲痛哭。也不知道筱月是幾時坐在邊的,緊緊擁着若蓮,也痛哭不已。
晚飯後,宮中似是大,約聽見喊殺聲不斷。
若蓮坐在牀上,雙手抱膝,將頭埋着,心突突跳,拼命祈禱,筱月更是又是燒香又是拜佛的。
黑暗中,若蓮擡頭問:“今日初幾?”
筱月愣了一下,低聲回道:“初六。”
若蓮心裡一痛,手帕跌落在地,筱月忙撿起玉鐲包好,塞給。
若蓮木然接過,隨手放在一旁,裡不停地念叨着:“七月初六……大概就是這個日子……”
筱月忙問:“什麼日子?”
若蓮一字一句道:“死重生之日!”
過了許久,一切趨於平靜,若蓮和筱月面面相覷,誰都不敢打破僵局。
屋內靜得可怕,良久,筱月方說:“我出去打聽一下。”
若蓮“嗯”了一聲,目送筱月纖弱的背影在白蒙蒙的的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