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聽見一個聲音道:“廢太子長得也很好!只是可惜了……”
衆人忙制止:“你瘋了?都進宮這麼些年了,還不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以後快別提了!”
於是衆人噤若寒蟬,場面霎時冷了下來,穿針引線都聽得見。
若蓮手中的針毫無預兆的將食指深深刺了一下,忙含進裡啜着,甜腥順舌而下,猶記得那年,爲自保,咬破脣也是這個味兒——恍惚間又聽見旁的離珠問:“生了個兒子?那豈不是去年娶的嗎?我算算。”然後數數手指道:“現在是三月,那就是去年七月前娶的咯!”
去年七月!多麼諷刺!若蓮心道:“去年七月,我爲等他回來,爲了將來那一日,不惜將手腕咬得模糊,至今疤痕累累、難以遮掩;李重俊爲了替我報這屈辱之仇,不惜死;還有蕭離,筱月——我們衆人皆在生死邊緣掙扎,他卻在那時娶了側妃!”
若蓮的心漸漸變得冰冷,淚水滴滴落。
離珠留意到若蓮的異狀,忙問:“姐姐,你怎麼了?”
若蓮拔下髮髻上的翠玉蓮花簪,將它緊緊拽在手裡,任冰冷簪尖刺進的掌心,悽然一笑,輕聲回答:“冷不防被針刺了一下,實在疼得緊。”
離珠愣了一瞬道:“姐姐,你真好看!只是太清冷了,你應該常笑。”
若蓮怔怔的將手中的蓮花簪收懷中,春風吹過,髮髻鬆散,如同的心一般愁如麻,糾纏不清。
原來,的幸福不過是自編的夢,一覺醒來,風也蕭瑟雨也悲!
去年一別,至今未見。他已兒承膝下,只消得人憔悴!
往事如風,以後又會是怎樣景?若蓮不得而知。
日子照樣過着,若蓮依然每日都能聽到各種各樣的傳聞。
又聽說武崇訓死後,李裹兒改嫁給了武延秀。
婚禮那天比上一次更豪華,照明的火把甚至烤焦了沿途的樹木,爲了讓寬大的婚車通過,甚至不得不拆除了街邊的民居店鋪。
李裹兒對宮中昆明池喜歡異常,便要求李顯把昆明池劃到駙馬府園地中去。
宮中建築如何能夠輕易賞賜的?因此李顯婉拒了,李裹兒便自行強奪民田,命人開鑿一個大池,取名爲定昆池。意思要賽過昆明池。
自李重俊死後,經常手拿預先寫好的詔書,掩住正文拿去讓李顯蓋印,李顯竟看也不看就將印蓋上。後來乾脆開府置,勢傾朝野。又將爵分標定價格,縣長若干,刺史若干,公開兜售,價款繳足,不管是屠夫酒肆之徒,還是爲他人當奴婢之人,只需納錢三十萬,便由公主立降墨敕授。一時所授職竟有五六千人。因此宰相以下的員多出其門。
此舉引起朝臣共怒,李顯卻聽憑弄權專政,自己則只顧過着靡的生活。
真可謂是唐朝開國之最。
景龍三年九月,不知因爲何故,李顯下旨命李隆基返回京師。是年十月二十五日,李隆基返回長安。
十一月初六。
若蓮正與一衆宮在屋內製裳,忽聽見管事太監張公公喚:“若蓮,你出來一下。”
若蓮應聲放下活計,起出門,卻見李隆基着錦袍、倚着門框,長而立,尚服局略微侷促的朱紅斑駁大門,因他的到來顯得更加低矮不堪。
若蓮曾幻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面,卻絕無想過會像此刻一樣:着暗沉的下層宮服飾,雙鬢凌,緊蹙着眉頭,神慘白,疲態盡顯。
張公公見狀忙呵斥:“還不向殿下請安!”
若蓮木木的行了一禮:“奴婢給臨淄王殿下請安!”
李隆基目視張公公,素手一擺:“還不退下!”
張公公忙陪着笑告退。
若蓮低下頭盯着地面。他的風度越發比當年更添蠱了,難怪這耀眼的芒會從潞州傳回長安,令大明宮的宮們念念不忘。
李隆基不發一言,行至若蓮面前將扶起,牽着的手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