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許多,猛擡起頭,說道:“可你還戴着這翠玉蓮花簪。你曾說過'若君爲我贈玉簪,我便爲君綰長發。從此以後,無論富貴貧賤,若蓮定當日暮天涯,不離不棄。'難道都不算數了嗎?”
若蓮聽了這話,便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只知前半段,卻不知後半闕。你要聽我說完嗎?”
見他點頭,若蓮便輕聲道:“若君爲我贈玉簪,我便爲君綰長發。從此以後,無論富貴貧賤,若蓮定當日暮天涯,不離不棄。,時靜好,與君語;細水流年,與君同;繁華落盡,與君老。卻,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滅,咫尺天涯。你聽懂了嗎?”
李隆基猛然道:“我不懂!我不要懂!我只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以後——我要許你無盡殊榮,三千繁華!””
若蓮聞言嘆了口氣,道:“三千繁華,彈指剎那,百年過後,不過一捧黃沙!又有何用?你難道不知道我從來只願:繁華盡,陌上尋花,安之若素嗎?”
他的臉便慢慢黯淡了下來,想了想,忍不住又道:“難道你忘了,我們曾說過:生死契闊,與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於是若蓮取下蓮花簪放懷中,立起來道:“我要回去做事了,你走罷,不必送我了。我今天讓你來,不過是想要跟你說上面那番話。其他的,想必蕭大哥都和你說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再會。”
若蓮說完這話,轉便走。
他猛拉住若蓮,也不說話,只是看着,滿臉悲慟。
若蓮略一掙扎,便掙了他,只是有一絡長發竟握在他手中,若蓮向前走了一步,他便慢慢鬆了手。
不敢回頭,行了幾步,乾脆跑了起來。這段路何其漫長啊,直跑到撕心裂肺,上氣不接下氣。
回到尚服局,衆人看的眼神都與往日不同,有的羨慕,有的敬畏,有的鄙夷,有的畏,有的嘲諷。
若蓮一概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行事與往日並無兩樣,該做的做,不該做的不做。如此過了一段日子,衆人也就慢慢的將此事放下,不再提起。
景龍四年五月中旬,聽聞燕欽融上書指斥韋後干預朝政告誡皇上不可不防。李顯看後沉思半日,親自召燕欽融來京詰問,燕欽融慷慨陳詞,毫無懼。李顯聽後沉許久,一言不發,命燕欽融暫時退下,令人好生招待。誰知燕欽融還未走出朝門,韋後便遣人將燕欽融追回,當着李顯的面,在大殿的庭石上將他摔死!
李顯大怒不言。韋後冷笑而去。
這事傳至後宮衆人耳中,一度令到人人自危,以爲新的政變再次來臨。因此,個個如履薄冰,大氣也不敢。好在一個多月過去了,依舊風平浪靜,各人才將懸着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這日若蓮做活累了,正站着做展運,忽有太監來傳旨要即日起去含元殿當差!
若蓮心下駭異,又不敢抗旨,倉促收拾一番便跟着太監走。
那太監先將領到婉兒居,收拾好了,便早些歇息,陛下若召,自會有人前來傳話。若蓮點頭應了,心裡實在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皇帝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雖如此,但心底知道多思無益,於是簡單收拾完屋子,便躺到牀上。只是擔心蕭離等人對自己的去向了解不?可恨今時不同往日,自己竟連個通風報信的人也找不到了!
一夜的擔驚怕。
如此忐忑心驚地過了兩天,直到第三日午間,那傳召的太監又來到屋外,說公主有令,命秦若蓮立即至神龍殿伺候。
若蓮一路惴惴不安地跟着那太監來到神龍殿偏殿,只怕舊事重演。
一進門,卻見韋後與那李裹兒端端正正坐着。
若蓮努力斂去眼中的怒火,下跪行禮:“奴婢參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又忍着噁心向李裹兒請安:“奴婢參見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雖幾年不見,還是恨不得立即掐死這個蛇蠍李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