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並無轎等候,太子妃笑道:“我聽殿下提過,此地離若蓮居極近,咱們走路回去如何?”
若蓮點頭應允:“也好。”
一路上太子妃緊緊挽着若蓮手臂,未曾放鬆過,不停問東問西,顯得無比親熱絡。相比之下,若蓮則拘謹得多。
好容易回到家,若蓮忙藉機掙的手,親自去沏茶。
若蓮端茶來的時候,見太子妃的目停在牆上的《啄苔鶴圖》,久久未移開視線。
微微一笑,忙將茶杯奉上:“殿下,請用茶。”
太子妃不接,自言自語:“此乃名家薛稷的《啄苔鶴圖》,殿下最是喜歡不過的了,原來竟送給了你!”
若蓮懶得作答,端着茶杯乾站着,角輕輕一,算是笑了一下,聊以回應而已。
太子妃將目移開,停留在若蓮臉上,定定地看若蓮,一字一句道:“不久前殿下也送了一幅畫給我,你可想知道是哪位名家的?”
若蓮淡淡道:“這本是你們夫妻之事,我知道也無用。”
太子妃不理,微揚角,笑得甚爲得意:“吳道子的山水圖。”
吳道子爲人清高孤傲,瀟灑不羈,年前甚至辭而去,浪跡江湖,四海爲家。他可是李隆基最欣賞的畫家,難得一幅畫,竟送給了太子妃?細心看若蓮臉,笑容越發的燦爛:“妹妹,你還好吧?”
若蓮將手中茶杯輕輕置於桌上,淡笑道:“多謝太子妃關心,我很好。請上座。”
“妹妹臉不大好,我還是不叨擾你了。”太子妃又笑道:“我得早點回宮,明日還要舉行冊封典禮呢。哎,忘了跟你說,殿下在潞州時,那劉妃和趙妃還是我給撮合的呢。這帝皇家的人哪,三從四德是最不可的!”
眨眨眼睛,話鋒一轉:“我曾聽殿下提起:妹妹幾年前曾在李裹兒、武崇訓的算計下過傷,以致落下疾。年紀輕輕的,這子可要好好保養,否則到老可就悔之莫及了。罷了,你好生歇着吧。我告辭了。”
若蓮的目霎時變冷,全僵:我過傷?落下疾?我有何疾!莫非你在暗諷我曾被武崇訓——只是是誰將此事告訴了?蕭離不是說過此事的知者已全被李重俊理了嗎?難道真的是李隆基告訴的?
正要開口相詢,那太子妃竟輕輕握住自己的手,聲笑道:“好妹妹,姐姐難得一來,你也送我一送呀?”
若蓮無奈,只得隨行出門。
原來的橋子早已侯在若蓮居門側,看來早有準備。
若蓮立在原地,看華貴艷麗的轎子漸行漸遠,心痛莫名。
晚間,若蓮靜坐窗前,呆呆凝視掌心的玉鐲,左思右想,一時全俱冷,一時五內沸然。李隆基幾次說要將鐲子修好,都拒絕了。畢竟曾經滄海難爲水。再說但凡是玉,皆有靈氣,碎了一次便是爲主人擋了一次災。若強用金銀鑲好,也再不能恢復當初。
只是那一年,這玉果真爲自己擋災了嗎?自己到底有沒被武崇訓——若蓮自己都不清楚。微微舒了一口氣,心中下了個決定,將手鐲用手絹包好,重新放進屜里。
若蓮搖搖頭,眼神又落在桌上的木匣上,猶豫了一下,輕輕打開,將古琴取出,擺在桌上。又將畫像都取了出來,一一展開,深深凝視他畫上暖暖的笑容,一顆心也開始和起來,不過瞬息,默想一會,又跌落谷底。
心中哀傷,只覺得心中就象一團麻,怎麼理也理不清。在明知他絕不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況下,一往深去了,卻又寧肯孤獨地守着自己的執念,也決不肯放下尊嚴,委曲求全跟在他邊。這一路走來,坎坷無數,至今還是不改初衷,究竟是癡還是傻?
若蓮心中明白,太子妃今日是來示威的。就是以後的王皇后,自己拿什麼跟比?論相貌?論地位?共患難?可笑,不過是恰巧陪他走過沙漠那短短一段路程而已。而王蓁卻與他自相識,更在他落難之時,千里追隨到潞州,不離不棄。究竟哪一個爲他付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