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離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但說無妨。”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將軍,請!”說畢,自顧自向前走去,立在數丈開外。
蕭離給若蓮一個淡然的淺笑,道:“別擔心,你且等我片刻。”便大步走過去。
若蓮立在原地,遙看他們相對談,心中自有百般猜想。在心中苦苦盤算半響,終是不解何意。唯有走到一旁角落,假裝觀瞻那些石雕,眼睛卻忍不住時時瞟向他們。
但聞得耳邊冷風呼呼,遙遙看見太平公主絳紅斗篷上的白羽輕輕飛揚,幾綹烏髮隨風飄起,更顯得翩然若仙。忽似見潤白皙的臉上,漸現哀怨悽厲之。一瞬間,恍若聽到了上宮當日的哀樂,猶如一聲聲悲愴的嘆息,曠遠而悠長。若蓮忙將視線別開。
聽見蕭離的聲音:“如此一來……最好不過。”似乎還提到了若蓮的名字。
遠山峯朦朧,乾陵的樓閣墓室宛如羣山中的海市脣樓,巍然屹立,遙不可及。
約莫過了兩刻鐘,蕭離終於走近若蓮,臉無表的道:“若蓮,我們走。”
若蓮雖心中生疑,此時卻不敢多問,忙隨在他側。
路過太平公主邊,忙頜首致意:“公主殿下,若蓮先——”
太平公主拂手道:“莫說了,你們走吧!”聲音里掩藏不住的蒼涼憂傷,又帶有一決絕的遲疑。
若蓮忙道:“若蓮先行告退。”
太平公主微閉雙目,不置可否。
若蓮正要擡腳,忽聞得道:“過去幾年,這乾陵門前的牡丹乾花也是你送來的?”
若蓮忙道:“回公主殿下的話:過去幾年我不得出宮,只得托人帶來。然而乾陵守衛森嚴,閒雜人等一概不得進,託之人唯有將乾花放置門前。只是不知公主殿下如何得知?”
太平公主睜開雙目,輕聲道:“我自然知道。只是不知道那竟是上宮之花。”說罷長嘆一聲,擺擺手:“去吧!去吧!莫再遲疑!”
若蓮還待說話,蕭離輕拉袖,若蓮忙告退,緊隨他去。
順着司馬道而走,但見兩側青一的松柏樹,緊挨着過道,又有許多栩栩如生的武士、雕像等在風雪中傲然屹立。
若蓮輕聲問:“蕭大哥,剛才公主喚你何事?”
蕭離定定看了若蓮一眼,道:“公主說:'母親一生爲大唐鞠躬盡瘁,爲天下百姓謀福祉、幾乎碎了心。誰知,死後竟被去了帝號,在衆多男人眼中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竊國妖婦'。”說着加快腳步:“公主還說要許我高厚祿、紅佳人——只要我肯捨棄太子殿下,棄暗投明,爲效力!”
若蓮心中一震,差點驚呼出聲,忙掩住,問:“真說了?”
蕭離點點頭:“只怕早已得知我們今日前來乾陵一事。”
“那你怎麼說?你沒答應?那怎會放我們走?”若蓮掩不住的疑問,莫非蕭大哥他——
蕭離淡淡一笑,臉上似有疑難決之,語氣甚是落寞:“不過權宜之計罷了。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只恐臨時變卦,咱們就再也走不出這乾陵了!”
若蓮忐忑不安,緊握拳頭,只覺得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痛。
蕭離轉頭,毫不遲疑地拉過若蓮的手,用袖印去手心的冷汗,然後緊緊牽着大步往前走。
蕭離的手掌甚是寬大,掌心上儘是多年來騎習武留下來的老繭。若蓮的小手被他緊緊握住,莫名到臉紅心跳。
若蓮開始是不安的,但蕭離並未覺得有何不妥,他一臉的理所當然,口中說:“快隨我走!”聞言只得被他牽着,隨他穿過長長的司馬道,快步邁下數百級的石階路。
終於走出乾陵,蕭離隨即放了手,若蓮暗暗鬆了一口氣,於是齊齊翻上馬。
在絕塵而去之際,回遠風雪中的層巒疊嶂,若蓮似乎看見雖滿臉悲痛,眼神卻倨傲堅決的太平公主正跪坐在皇的無字碑前,數落世間對人的種種不公、李旦父子的種種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