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蓮又道:“我只知道三郎自小命苦。年喪母、兄弟不能保全、婚姻不能自主,自己最親的姑姑爲了權力又如此迫他!其實仔細想來,我算得了什麼?他能忍人之不能忍,焉會在此非常時刻會因我而送上門來,任由你宰割?”
太平公主面一冷,篤定道:“由不得他不來!”說完又一笑:“太子到底年,他的弱點就是太重義,焉知無毒不丈夫!爲一國儲君,如此重,豈能事?”
若蓮愣了一瞬,木然嘆道:“是啊,太子的弱點就是太重義。那天夜裡,他在我面前哭得一塌糊塗。他說,他自母親死後就從未哭過。可是那天,因爲最疼他的姑姑、因爲他曾視之爲母親的姑姑,他哭了。他不聽我的勸說,赤手空拳將後院那幾株花樹一一打斷,邊打邊哭,直至雙手模糊。我想,從那時起,他心中最親的姑姑就再也不復存在了,隨着那幾株花樹斷掉,他心中對你僅存的恩義、舊,就然無存了!”
太平公主默然不語,神越加迷惘無措。
若蓮無比真誠地看着太平公主,直至看見的眼睛漸漸蒙上薄霧,聲勸道:“姑姑,請您收手吧。還未遲。”
太平公主軀微微一震,狂妄的神里,恍然間摻了一複雜驚訝的表,不敢置信地看着若蓮,聲問道:“你喊我姑姑?若蓮,你喊我姑姑?”
若蓮點點頭,上前一步握住太平公主的手,道:“是的,我喊你姑姑。我與三郎相識十多年,你在他心裡有多重要,我自然一清二楚。他喊你姑姑,我如今也喊你姑姑。姑姑,您收手吧。還未遲。”
太平公主臉變幻不定,最後角泛起一冷冽的笑意:“若蓮,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若蓮平靜地看着太平公主,微微一笑,說道:“我自然知道。太子乃李唐正統,登基稱帝,最名正言順不過。更何況,太子自有張九齡、姚崇、蕭大哥等一干人相助,公主殿下何必——”
太平公主出手,淺笑道:“若蓮,你真可笑!你的蕭大哥早已是我門下之人。不過,我還信他不過。因此,今日這等大事,我並不打算讓他參與。因而將他騙至竇懷貞府中——”
太平公主見若蓮面大變,又笑道:“莫急莫急,你莫着急。我不會殺他,我只是將他起來,防患於未然呀。畢竟他手中握着三千以一當十的銳鐵騎。不是嗎?當然,即便太子與他聯手,我也未必怕。呵呵,這未雨綢繆。讓你着急起來,這倒是我的不是了。”
若蓮冷哼一聲:“公主殿下未免太自負了!”
太平公主昂首冷笑兩聲:“明日,便是大唐朝變天易主之時。你且呆上一夜吧!”說罷,再不理若蓮,徑直往門外走去。
若蓮忙喝道:“公主殿下,且慢!”
太平公主停下腳步,也不回頭,只問:“你還有話說?”
若蓮咬咬脣,道:“殿下剛才不是問我聖后因何要立無字碑嗎?”
太平公主淡淡道:“哦?你且說來聽聽。”
若蓮直勾勾看着太平公主,道:“聖后臨終的前一夜,曾問我這一生過得如何。我說了十六個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功過參半,瑕不掩瑜'。聖后說我說得極好,道盡了生平所作所爲。聖后又說,這一生好事壞事皆已做盡,雖說死而無憾,然而公道自在人心,唯有將此生所有功過是非留待後人評述。孰對孰錯,或悲或喜,是真是假,盡皆隨風去罷!其實我知道,聖后心底最想要的莫過於是:兒子孫承歡膝下,共天倫,什麼權利,什麼至高無上的尊位——都不重要了。只可惜老人家的兒竟一個也沒有及時趕來!”
太平公主聽了這話,軀微微抖,猛地回過頭來,以手指,尖聲道:“我母親決不會如此說!你休得胡言語!我母親乃何等偉大高傲之人,焉能說出這般俗話!”說畢狠狠剮了若蓮一眼,再不遲疑,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