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進門,便聽見李隆基問:“哪去了?”
若蓮淡淡道:“不過出去走了走。”
他眉頭輕蹙,輕聲埋怨:“雖說日落了,然而餘熱未消,出去做什麼?仔細中暑了!”
若蓮差點笑出聲來:“才四月,中什麼暑?看你說的,我都什麼了!”
他拉過若蓮的手,臉上掩不住的喜悅,喜滋滋的道:“我有好東西給你!”
若蓮笑道:“什麼東西?神祕兮兮的!”
他將若蓮拉至涼亭坐下,親自洗手沏茶。
聞着空氣中約浮的茶香,若蓮中滿滿的,又見桌上一堆奏章,遂笑問:“怎麼帶回來了?”
他“嗯”了一聲:“怕你推天熱不吃飯,我才將奏章帶回來。待看完了,咱們一起吃飯。”說着遞過杯子,道:“嘗嘗。”
若蓮微抿了一口,驚喜至極,失聲道:“格桑花!”
他仰着頭,笑道:“怎樣?不比你制的差吧?”
若蓮點頭笑道:“有過之而無不及也!”
“當然!我可是費時數月方才制好的。”李隆基很是得意,眉眼俱笑,嘆道:“可惜現在朝堂初定,我基未穩又諸事纏,只能派人前去採摘。若能再去一趟,多好。”
若蓮心中,爲他能如此用心,便安他:“日子還長着呢,以後總有機會的。”
他“嗯”了一聲,道:“說得好!咱倆的日子還長着呢!我知道你希自由自在地來去,不願束縛。可恨我偏生不能如此!我答應你,若得朝中安定,百姓安居樂業,一定要帶你雲遊四海去!”
若蓮心想他不過是有而發,真要如此卻談何容易?可心卻早已飛回了那一年,因癡癡道:“還記得那年路上的所見所聞嗎?連綿不斷的山脈,鬱鬱蔥蔥的森林,高遠卓絕的雪山,漫天飄飛的白雲,還有那羣跪之羊——”
李隆基喜道:“記得,我永遠記得。等咱們有了孩子,要帶孩子們一道去,我要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父親是在一個那麼好的地方遇上一個這麼好的母親……我都想好了要給孩子取什麼名字……李說……我早跟你說過的……”言語間眼睛只顧着遠方,無限嚮往神。
若蓮低下頭去,許久方才擡首,哀聲道:“我早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他一時不解。
若蓮看着他的臉,終於下定決心,說道:“去年傷的位置本就不太好,再加上後來箭瘡迸裂發炎,傷及胞宮——若想要孩子,怕也難了。”
他猛然立起來,喝道:“你聽誰說的!?”
若蓮平靜道:“不是王太醫,也不是蕭大哥。莫非你忘了,我母親略通醫?我雖是懶惰不爭氣,然自蒙強行灌輸,也略懂一點點。我傷的是下腹,正是胞宮的位置。再說,都快四個月了,若有早該有了。”說到後面,若蓮的聲音漸次低了下去。其實沒有孩子未嘗不是一件壞事啊,至自己還有的機會!不是嗎?可是爲何自己卻如此難過?這般失?其實,是在乎的罷?
李隆基聞言,將若蓮摟在懷裡,沉默半響,力道漸深,嘆了口氣才低聲說:“只是暫時的。王太醫說了,若能好好調養個一年半載,總會好起來的。”又嘆了口氣:“是我不好,我不該瞞你——”
若蓮搖頭道:“我知道,一切非你所願。我不怨你,真的。”
他哽咽道:“當日若不是你替我擋了那一箭,你也不會……而我怕是早已死了。是我欠你的——”
若蓮忙打斷他,正道:“三郎,我要你記住:你並不欠我什麼。出自願,你不必心懷愧疚。我寧願痛的是我,也不要你傷。因此,你無需自責。”
他聽了若蓮這話,眼眶早已紅了,哽咽道:“若蓮,你總是待我如此深、如此寬容——我此生若不坦誠待你,再有瞞——”
若蓮輕掩他的,道:“別起誓,我最不聽你起誓。”
靜靜相擁半響,他問:“了嗎?要不先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