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卻道:“正因如此,我才覺得是我害了……這一天一夜裡,我想了許多許多……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待若蓮與衆不同,但我卻一次次自欺欺人,告訴自己你待不過是兄妹之、朋友之誼。倘若我早日參,或許今日正和你在某個地方飲酒高歌、欣然起舞,而不是在這冰冷的牀上毫無生氣地躺着!此時此刻,我寧願快快活活,自由自在,而不是困在這看似富貴繁華,實則齷蹉自困的深宮後院……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蕭離搖頭道:“阿瞞,你錯了。若蓮是什麼人?若非心甘願,誰能困得住?無論如何,走過這一遭,也不枉這半生了。其實若蓮很通也很深邃,察未來,不浮躁,不貪婪,不懦弱。你說你後悔,你說你錯了。但卻說不求天長地久,只要曾經擁有,也不枉此生,只求你能讓我將帶回大漠……說那是夢開始的地方,若終結,希也能回到最初的地方。”
李隆基聽了這話,靜靜想了想,繼而又放聲大哭起來。
見牀頭放着個木匣子,蕭離因問道:“這是若蓮的?”
李隆基點點頭,蕭離問道:“你打開過嗎?”
李隆基搖搖頭,飲泣道:“一直將這個木匣子視若珍寶,從不讓任何人,我雖好奇,卻從來不敢看。”說着擡頭問蕭離:“大哥,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蕭離嘆道:“事已至此,看看也無妨。打開吧!”
李隆基便坐正子,將匣子擱在上,小心翼翼地打開,原來裡面放着一捲紙。
他將第一張出來,展開一看竟是自己多年前第一次手把手教若蓮寫的字:
求凰
兮兮歸故鄉,
游遨四海求其凰。
有一素在眼前,
眼前人遐毒我腸,
何由接爲鴛鴦。
記得當時自己把着的手,笑對說:“好若蓮,我的字雖比不上蕭大哥的,但在我兄弟幾個當中還算是數一數二的,你拜我爲師,也不算委屈了你呢。你看你這字寫得,嘖嘖,分明跟某些劃拉的差不多嘛!”
若蓮當時立即就了,舉起筆就給自己臉上劃了一筆,邊劃邊嚷道:“說你咳你還上了呢!你的字跟蕭大哥有得比嗎?再瞎說,我就去拜蕭大哥爲師了!”
自己便開始哄:“好若蓮,我錯了,我不該說話。你別惱了好嗎?我跟你說,你可千萬別去找蕭大哥!”
若蓮板着臉問:“我幹嗎不能去找蕭大哥?”
自己便說:“你想想,你是我的誰?我明明寫得一手好字,你卻偏偏跑去拜蕭大哥爲師!三哥會如何取笑我?別人會怎麼看我?”
若蓮便問:“那你倒說說看,我是你的誰?”“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記得當時臉上布滿紅暈,眼角眉梢都是嗔。
當年的景還歷歷在目,可如今卻……
第二張,是自己給畫的像,當時就站在合*歡樹下,側着臉,着自己,梨渦淺笑,俏靈。
第三張,是一方手帕,是若蓮畫給三哥李重俊的一幅劍蘭。
第四張,是蕭大哥的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第五張,也是最後一張,是一幅自己從未見過的畫,畫中人不正是自己嗎?從這筆法可以看出若蓮當時的畫技還未嫻,該是最早年的畫作。怎麼這景與當年初見之時一模一樣?難道是那時畫的?再看看落款,二月初十——果然是河邊那一幕。可是,怎麼還有另一個日期?六月十三——這代表什麼?還有一行字:人生若只如初見。這七個字的字跡與當初迥然不同,想必是後來加上去的。
李隆基看了,忍不住喃喃自語:“六月十三,六月十三到底是個什麼日子?”
蕭離聽了他這話,嘆道:“你大婚那日不正是六月十三麼?”
李隆基喃喃道:“竟記得這般清楚!”
蕭離道:“或許在你心中那個日子算不了什麼,可對於若蓮來說,那日便是人生中的一次變故。自那日起,就再也不能擁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