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看了一眼剛進屋的蕭離,低聲問:“蕭大哥沒告訴你?”
若蓮搖搖頭,說道:“問他話,他也不說,讓我問你。”
趙四便低下頭,一笑:“蕭大哥想必是害臊了,剛才……我一不小心摔倒了,他抱了我,可能是覺得害吧,因此馬上就跑了。”
若蓮“哦”了一聲,心中悵然若失,上卻說:“大哥他……他鮮與姑娘家接,便是害也是有的。”
趙四咬脣輕笑一聲,低聲問若蓮:“秦姐姐,我聽說人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就會特容易害臊的,究竟是不是呀?”
若蓮一怔,強笑道:“我哪裡知道?你倒問起我來了。”
趙四隻是不信:“姐姐豈會不知道?姐姐要是不知道,小常歡又是從哪裡來的?”
若蓮口而出:“常歡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話音剛落,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趙四不解:“石頭裡頭蹦出來的是什麼?”
若蓮哈哈一笑:“沒什麼沒什麼。”
趙四在的攙扶下慢慢走進屋裡,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拭長劍的蕭離,抿一笑。
蕭離視若不見,還極不耐煩地微微嘆了口氣。
趙四深知此時自己的一舉一都至關重要,因此又咬脣一笑。
若蓮看在眼裡,還以爲這是他們兩個人的暗號,心底越發的泛起酸來。因說道:“你們坐着,我去去就來。”自掩門去了。
自那日後,若蓮不知不覺間就與蕭離又疏遠了些,每天晚上不再送他出門,也不再叮囑他添加被。
唯獨常歡越發的離不開蕭離,四歲的他,表達能力突飛猛進,遠非其他同齡孩能比,筱晴說這大概是因爲若蓮常年跟他講故事的原因。
常歡喜歡黏着蕭離,從拉弓箭到策馬奔騰,從舞刀弄劍到提筆寫字,他儼然一個小蕭離。
他每次向若蓮提要求,都是說:“娘,我想……”
可和蕭離卻說:“伯伯,我要……”
想,是知道若蓮未必肯給;要,是因爲他知道伯伯肯定會給。
偶爾在夜深人靜的夜晚,若蓮會憶起前塵往事,心偶爾還會疼,捂着口連呼吸都滯了,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常說母子連心,每每此時常歡便會着的耳朵,鬢髮,當到臉上有淚時,他就騰地坐起,抱着大聲哭泣,喊:“娘,你怎麼哭了?”然後哭得比還要傷心,氣都要不過來,還會噎着說:“娘,別怕,常歡保護你,伯伯說了,常歡是男孩子,從小就要保護娘!”
若蓮摟住年的兒子,手輕他背,喜從悲來,慢慢就平靜了下來。後來再想起往事之時,就會下意識轉頭看兒子的臉,心一下子就滿滿的,那片覆蓋了心底的霾,於是往事逐漸就沉到心底去了。
人的記憶甚是奇怪,對於一些極其重要的事,時間長了也就模糊了,只會記得某個細節,而且這個細節會越來越清晰,提醒你的生命中曾經發生過這事。
隨着時間遠去,似乎也忘了長安城裡一切。
甚至連那個人的樣子也逐漸模糊了起來。
常歡從不追問生父是誰,這令若蓮不安,有時候,倒希他問,如此一來,才有回憶的理由,可是他不問,他怕娘傷心,他從不問。
若蓮連最後的想念理由都沒有了,因而喃喃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晴圓缺。都是往事罷了,何必再多想?”
常歡還未睡着,因而問:“娘,什麼悲歡離合,晴圓缺?”
若蓮吃了一驚:“你還未睡着?常歡,你也大了,怎麼總不肯自己睡?”
常歡道:“我並不是不敢,我只是怕娘夜裡會哭罷了。須得有我陪着你,你才不哭。”
若蓮嚨一緊,眼睛酸酸的,說道:“我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能有你這個好兒子呢?”
常歡笑了笑,又問:“娘,你還沒告訴我什麼是悲歡離合,晴圓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