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瞞道:“咦,你母親的藥方你也不知道嗎?”
若蓮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因說:“我這人自小就不學醫……老嫌母親囉嗦……如今回想起來,真是悔不當初……”
阿瞞嘆道:“人生在世最痛苦莫過於就是'子養而親不待'!”
若蓮轉頭看他哀傷的神,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於是彼此緘默不言。
並轡同行一陣,石雕羣也到了。
這座山峯並不是太高,但風景秀麗,疏風陣陣,說好的石雕羣其實就是數以百計的一羣石羊。一到山腳,便見路邊臥着幾頭石羊,石羊後便是長長的石階。
他們將馬栓在路邊樹下,便拾級而上。
一路向上,石階兩面的石羊也多了起來,這石雕其實說不上,線條礦,但勝在姿勢各異,表富。行到山頂,當中臥着一頭母羊,母羊下跪着一羣小羊兒,小羊兒們一個個都跪在母羊下吃,母羊臉上的表慈滿足里夾雜着不可名狀的痛苦。細細一看原來母羊的腹背部有一石箭深骨。
阿瞞看了便嘆道:“我初時還不明白這羣石羊到底有何含義。現在看來,想必是母羊被獵人追捕不幸中箭,可母羊依然留住最後一口氣,撐着回來餵自己的孩子吃……如此說來,這羣石雕果然有存在的意義!”
若蓮點頭嘆道:“是啊。母羊至死不忘自己的孩子……而羊有跪之恩,有反哺之義。細細想來,我們人也未必有此覺悟。”
阿瞞聽了這話便長嘆了口氣,道:“'羊有跪之恩,有反哺之義',你這話說得真好!很多時候,人的確比牲畜更不如……可是人也有無可奈何之事,譬如子養而親不待。有時候是想反哺也沒有機會啊!”
若蓮看他的表甚是悽然,心想他必是有而發,細問一下他的世,又恐惹他難過,只得按下不提。
……
接近長安城郊之時,阿瞞的眉頭皺了皺。若蓮看了他一眼,正想問他怎麼了,忽聽見前面不遠有爭吵聲。
兩人對視一眼,便一齊驅馬前去,且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
但見數十個莊稼人正圍着兩頭羊爭論不休,吵吵鬧鬧了半天也沒個結果。原來竟是彼此走失了羊,現在找到了,卻都不認得究竟哪頭是自家的,你想要的,我想要壯的,因此就鬧開了。
若蓮騎在馬背上,仔細看了看兩頭羊,心下瞭然,便抱着拳,高聲問:“鄉親們!在下冒昧問一句:你們倆家的可都是母羊?”
衆人聽了,個個都擡起頭來看着他們。一名約莫四十歲的漢子不耐煩道:“這位哥兒你好生無聊!這不明擺着就是母羊嗎?還得問?不知你們從何來?還請快快走吧。我們這會子可沒工夫招呼你們呢。”
若蓮知道他正心急呢,也不計較他的無禮,因笑道:“大叔,我們兄弟二人不用你招呼呢。我再問一句:你們兩家的母羊可是剛產下小羊?還在哺期?”
衆人哄然大笑,那漢子嘖嘖笑道:“小哥兒好生有趣!母羊下崽羊羔——被你這麼一說,倒文雅起來了!哈哈,沒錯,這兩頭母羊可不正是下完崽沒幾天!昨兒半夜不知怎麼的,村裡的狗都吠了起來,這兩頭畜生驚竟都跑了出來。這不,都尋了一上午了,好容易才尋到,這會子正趕着分辨哪只是我家的呢。小哥兒這般問話,難不還能幫我分辨出來?”
若蓮點頭道:“沒錯,我還真能分辨出來。”
那漢子聽了的話,嗤笑道:“這兩頭畜生長得一模一樣,說來也是沒法子的事,它們本來就是同胞。這連我們都分不出來呢,往常都是養在圈裡的。哥兒還是莫要說笑了,我看你們都是金貴人兒哩,哪裡曉得這些?”
阿瞞看了若蓮一眼,見一副有竹的模樣,便笑着道:“大叔,你不妨聽我兄弟說完。興許他真有辦法呢。”
於是衆人都不說話,個個拭目以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