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夫人聞言道：“也是，一輩子那麼長，總得見了再說，見了再說。罷了，這天也快要黑了。我這就回去了。”說罷竟出門去了。
留下若蓮一人在原地怔怔地站了半天，方才回過神來：難道說蘭夫人在爲兒子說親來了？
若蓮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後站在風中，想起多年來的往事，不知不覺間，淚水經已滾了下來。
常歡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娘獨自一人站在風中流淚，好像在笑，又像在哭。的子已經冷得抖起來了，眼中留下的淚卻是滾燙的。他快要五歲了，早已懂得了許多，於是他知道，娘這是又想起從前的事了。他安靜地抱住若蓮的，聲問：“娘，冷，咱們進去好不好？”
若蓮“嗯”了一聲，牽着常歡的手順從地進了屋。
落座之後，看着常歡的臉，突然問他：“常歡，你想不想知道你爹是誰？”
常歡先是一怔，繼而堅定地搖搖頭，斬鐵截釘地道：“不想！”
若蓮到意外：“爲什麼？”
常歡道：“伯伯說不能問這個，不然娘會不高興。”
若蓮又道：“可是我時常見你到街上找別的孩玩，他們每次說你沒有爹爹，你總說你有……因此我想，你必定是想知道你爹爹在哪裡的吧？”
常歡側着腦袋想了想，說道：“這麼說來，倒是有一點想。不過呢，爹爹麼，有沒有也罷了，反正我一直都沒有。只是這伯伯……我想他回來。娘，咱們爲什麼要走？山腳下不好嗎？那麼高的山，那麼好的房子，門前還有湖，夏天游水多好玩！還有那片平原……”
若蓮不等他說話就道：“你先別說，你先聽我說。”先是簡單說了一遍：“從前我喜歡上了一個人，後來就有了你，誰知道那個人又不喜歡我了，我便帶着你走了。那時候我住在一個像牢獄一樣的地方，輕易出不去。若不是你蕭伯伯救了我，想必我會困死在那裡。後來你蕭伯伯帶我走了，去了岳州，住在你師公的湖心小島里，再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你懂了麼？”
常歡想了半天，方才道：“那我爹爹……他不找我嗎？”
若蓮一怔：“他爲什麼要找你？”
常歡道：“因爲他是我爹呀！”
若蓮道：“爹又怎樣？我跟你說，這男之間呢，其實簡單得很。這兩個人在一起呢，睡一覺，就有了孩子，其實嘛……爹爹又怎樣？他不過提供給我一個細胞罷了，然後跟我的細胞結合，隨後又有了你。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常歡似懂非懂地問：“如此說來，換一個細胞也是可以和娘的細胞結合？那麼我這個爹爹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若蓮點點頭：“可以這麼說。”
常歡便說道：“那不要也無妨了？”
若蓮又點點頭：“沒錯！”
常歡“哦”了一聲，說道：“好吧。那可以吃飯了麼？”
若蓮奇道：“你沒有問題了？”
常歡攤攤手：“沒有了。難道說娘有問題？”
若蓮只得道：“好吧，沒有就沒有，咱們吃飯去。”早知道兒子這麼容易糊弄，才不會站在寒風裡打了半天的腹稿！幾乎把臉皮都給凍破了……
臘月過後，新年便到了。
這個年，毫無意外，蘭夫人又把若蓮一家請到了蕭宅里過。
不覺上元又至，銀花火樹當空中。若蓮又想起了南昭國那兩年的上元節，猶記得那時一行人走在人頭攢的街道上，常歡騎在蕭離的脖子上，笑聲如銀鈴般清脆，不時要買這個，不時又要買那個，蕭離總會一一買給他。
往年景影重重。舉家嘗綠酒，攜子賽燈紅。用這話來形容那兩年的上元節，實在恰切得很。
不過今年卻沒有了蕭離，但卻有蕭離的爹娘在旁，只是他們自己不知道罷了。
這個新年，若蓮親手做了兩裳給蘭夫人，又做了許多新奇之送給，偶爾過來，又親自下廚煮菜給他們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