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離厲聲道:“以爲再讓我聽見這些話,我可不會輕饒!”
宋慶臉煞白,慌忙道:“大帥教訓的是!卑職絕不會再說!”
杜賓客又道:“大帥,那一場仗……您是知道爲何會敗的!那時正是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將士們在灤水埋伏了幾天幾夜,上幾乎都要被蚊子咬爛了!聖上……”
蕭離便微微笑了笑,打斷了他的話,安他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別太往心裡去了。往後我們再打勝仗將以前丟的面子再贏回來不就得了!至於那些死去的弟兄——你放心,這個仇我一定會報!”
杜賓客想起那幫死去的弟兄,哽咽道:“大帥——這報仇雪恨可是全靠你了!你是沒看見那個場景,肢、人頭滿地都是,整座山都染紅了!有的弟兄們——連塊好都找不到,被突厥人砍得稀爛……薛將軍爲了救了旁那個掌旗使,中數箭!我背着薛將軍從死人堆里爬出來,薛將軍還拖着那個掌旗使的手,說'軍旗不能倒!大唐不能倒!'大帥,你聽聽!你聽聽!咱們容易麼?薛將軍容易麼?他老人家看都六十歲了!”
一番話令到在場衆人無不容,連宋慶都流下淚來,說道:“杜將軍,剛才是我說錯話了!還你大人有大量,莫要和我一般見識!”
杜賓客道:“宋將軍,我又怎會怪你?薛將軍被貶,我這心裡也不好。更何況張大帥病重回京?好在張大帥向聖上舉薦大帥,臨行翼州時又代了我許多話,我方才鬆了一口氣。這大帥不是來了嗎?大帥來了,我心裡就有底了!大帥當年可是立過奇功的人!只要跟着他,就沒有辦不的事!說不定哪一天,咱們一干人就能一舉踏平契丹與奚族,殺那些不講信用的靺鞨人!還有那與靺鞨勾連的突厥人,咱們統統把他們砍了!大帥,我這就立下軍令狀:等到上陣殺敵之時,我若不能親手砍殺一百個敵人,就任憑大帥置!”
蕭離道:“這個軍令狀……現在立還爲時過早。杜將軍,這幾年來,你的子浮躁了許多,這樣可不好。我現在要你立另外一個軍令狀:凡事三思而後行,切勿意氣用事,否則但憑我置。你可敢立?”
杜賓客想也不想就口而出:“這算什麼!我現在就立!”說罷大手一揮,沖後面幾個小卒道:“來來來,議事廳里趕緊給我擺好筆墨!”
蕭離領頭,若蓮緊隨其後,衆人等他二人上了台階,這才魚貫而。
小卒早已擺好筆墨紙硯,杜賓客執筆揮毫,很快便寫好了。他獻寶似的在衆人面前展示了一遍,齜牙咧地道:“諸位同僚作個見證!我老杜今日說過的話一定會謹記在心!這軍令狀就在議事廳了!諸位一起監督我!”
立下軍令狀,杜賓客又領着衆人去參觀都督府。
幽州都督府的前院是議事廳、演武堂。
後院則是薛納從前住的地方,共有三棟瓦房,分別住着家人、隨從親兵以及僕役下人等。
家人那棟住房的格局非常簡單,不過都是極其簡潔的青磚樓,分爲上下兩層,每層大概八九間臥房、另有會客廳、花廳。
另外兩棟平房則是僕役和親兵的住所,大多是四人間的大通鋪,略一看起碼能住四五百人。
僕役房的另一頭便是廚房以及堆放雜的房間,另外還有馬廄和草料間、兵室等。
主宅兩旁還有兩個小院,裝飾得稍微好點,大概是接待朝廷使臣、設宴待客的地方。
杜賓客帶領着蕭離等人走馬觀花看了一圈,若蓮不嘆道:“大哥,看來這個薛將軍果然是個十分簡樸的人!你瞧,這都督府一磚一瓦都實用得很,毫不鋪張浪費。”
蕭離道:“實用就好,軍中的確應該如此。”
杜賓客道:“大帥說得是。不過咱們都是在長安待過的人,那裡頭便是一個七品員的宅子都比這大都督府更奢華豪氣呢!但薛將軍卻一點不在意,只是說'軍中生活理應如此,這已經比在戰場上戰死的同袍好百萬倍了!'薛將軍還極其惜將士,每次打完仗,無論是誰戰死,他總會親筆修書一封,令人送到陣亡者家中,以表哀思。所以幽州城內無論是將士還是百姓都極其戴他。這次雖然慘敗,但整個幽州城竟沒有一人埋怨,薛將軍被貶,搬出都督府那天,幽州城萬人空巷,個個都在城外送行……大帥,你們沒見着那個景,當真是淚灑十里長亭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