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空中布滿霾,本就輒飛沙走地的幽州城在風的推下愈發的黃沙滾滾、遮天蔽日。
細沙夾着風,十月份的幽州城越發的冷了起來。
若蓮送蕭離出門,看他領着將軍們往城南大校場而去,直至消失在拐角,方才收回眼神。
李絳並不是不去教場,他乃行軍長史,還有公文需要替蕭離批閱,總得將公文由驛站之後方能前去。他見秦姑娘站在門口,不由得勸說道:“秦姑娘,外頭風大,您快進屋去罷。”
若蓮微微一笑,說道:“多謝李大人提醒!”
李絳忙道:“秦姑娘這話可是折煞我了!您喊我李絳就好!再不然喊我長史也就罷了。”
若蓮笑道:“那怎麼能行?哎,李大人,你說大帥怎麼就不讓我跟着去呢?”
李絳跟在若蓮後,問:“秦姑娘很想去?”
若蓮道:“倒不是很想,只是從未見過十萬大軍校閱的大場面,心裡有點好奇罷了。”
李絳道:“眼下這天空沉沉的。秦姑娘且拍拍上——是不是抖了許多細沙粒下來?”
若蓮依言拍了拍上,果然抖落了些許細沙,因笑道:“李大人,你好眼力啊!這都讓你看出來了?”
李絳微笑道:“倒不是看出來的,而是幽州天氣向來如此。但凡起一點風,都會黃沙蔽目。秦姑娘待久了就知道了。眼下已經到了風季,接下來便會輒飛沙走地。再過一個月,天氣再冷起來,一邊颳風、一邊下着雪,那時候才難呢!”
若蓮道:“如此說來,這裡環境可真夠惡劣的!”
李絳嘆道:“誰說不是呢?所以呀,我勸姑娘就在都督府里呆着好了。哪裡也不要去,不然的話,帶着滿風沙回來,徒增難呢。”
若蓮聽他這麼說,只得將滿腹的好奇心按捺了下去,只說道:“既然如此,我不去就是了。但是我得出門找夫人們說說話,教們一點手藝,不然我還是悶得慌。”
李絳笑道:“如此倒也可行。只是姑娘記得蒙上面紗,仔細風沙迷了眼睛。”
若蓮笑道:“我知道了。多謝李大人叮囑。”說罷進門收拾一番,也就出去了。
且說蕭離披黑袍套着戰甲背着長弓、腰懸長劍,手持彎刀騎着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小白,帶着五百名虎虎生威的飛騎營將士出了肅然的大都督府。掌旗使邢銓掌着獵獵飛揚的金黃帥旗緊緊隨在他側。
大隊人馬從幽州城的主街道穿過,圍觀的百姓無不暗暗驚嘆:這位大元帥好有氣勢!單看他坐在馬上的姿勢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更何況他們走至幽州城樓時,城樓之上戰鼓擂響之後與百面軍旗同時飛舞的壯觀景象?
那長長的號角聲幾乎劃破了長空。
若蓮遠在都督府都聽得一清二楚。
聲勢震天哪!
從未見識過沙場點兵,最深刻的記憶不過是來自前世的閱兵儀式與鳴響禮炮之後的起立奏唱國歌。
如今這邊陲城池當真令熱沸騰起來了。七十二面戰鼓同時擂響,整座城池抖了起來,夾着雄壯渾厚的號角聲,幾乎震耳聾!
這便是“鼓角嘯天,戰旗飛揚,鐵馬金戈震沙場”吧?
整個幽州城都沸騰了起來。
方圓百里之內塵沙飛揚、戰馬嘶鳴,將士們氣賁張,恨不得立刻就衝鋒陷陣、殺敵祭旗,以告陣亡的同袍。
出了南門十里,駐紮在四門城外的幽州大軍在將軍們的帶領下往大教場集中而來。
蕭離登上點將台,放眼去,只見十萬人整齊劃一地奔跑而來,最後在高高的點將台前排了九個方陣。
由李楷帶領的左驍衛與杜賓客帶領的左威衛以及右廂前軍、右廂右軍、左廂左軍、左廂後軍、右虞侯軍、左虞侯軍、中軍每部各領不同的軍旗,軍旗由掌旗使緊握、皆有都尉統領着。
這是李靖由六花陣演變而來的七軍陣,中軍居中,再加上蕭離帥麾下的飛騎營共計十個方陣,已然整齊劃一地集結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