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努力咽下一口氣:“那你娘怎麼說?”
常歡道:“我娘說從前曾經喜歡過一個人,誰知那個人後來又不喜歡了、不相信了,就走了。還說,喜歡那個人的時候,那個人總要待在一個牢獄一樣的地方,想走,可是又走不了。直到那個人不喜歡了,便走了。再後來也就有了我。”
李隆基問他:“你知道你娘說的那個人是誰嗎?”
常歡看了他一眼:“我雖長得不夠高,可我卻比同齡孩子想到的要多得多。那個人還能是誰?想必就是你唄!”
李隆基挑挑眉:“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常歡道:“我曾問我娘爲什麼我爹爹不找我?我娘說一來我爹爹不知道我的存在,二來呢,說男之間其實簡單得很,兩個人吧,喜歡的時候就在一起,不喜歡了,就一別兩寬好了。”
李隆基忿忿道:“無稽之談!孩子都有了,又怎能一別兩寬?沒有的事!”
常歡道:“那又怎樣?我娘說了,爹爹不過只是提供給一個細胞罷了,爹爹的細胞跟我娘的細胞結合然後就有了我。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李隆基氣得七竅生煙,因問他:“那你……那你怎麼看?”
常歡道:“我?我怎麼看?我覺得吧,即使換一個細胞也能和我娘的細胞結合的是不是?因此這個爹爹不要也無妨。我當時說完這個話轉就跑去吃飯了。”
李隆基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這……這算什麼?離經叛道?有其母必有其子?他到底造的什麼孽?竟然還想把常歡帶走?此時此刻,他心嚴重挫,已經徹底開始懷疑自己在這一對母子心中到底有多麼……一文不值?
常歡察言觀,安地拍拍他的手背,說道:“李叔叔,你別多心,我娘並沒有其他的意思。的本意嘛,無非是已經找到自己的真了,已經不再介懷過去了,不再困在過去失敗的泥潭裡傷春懷秋、自怨自艾了。你應該爲到高興才是呀!”
李隆基一口老差點噴出:“我……你的意思是我和你娘的過去是'失敗的泥潭'?”他已然明白,不能把眼前這個七歲小兒當孩子看待,這個孩子時時刻刻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
常歡道:“這話可不是我說的!”
李隆基眼神一凜:“你娘自己說的?”
常歡擺擺手:“沒有明說,但大概有這個意思吧。好了,我的話已經說完了,李叔叔,我可以走了麼?我娘還在家等着我回去呢!舅舅舅母他們買了許多彩綢回來,表哥他們這會子應該已經把院子裡的樹都掛滿了,我也得回去掛一掛。不然說出來要人笑話我,連自己的娘親嫁人都不出力!你說這說得過去麼?”
李隆基深呼吸了兩次,好容易才將氣息調整均勻:“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問我?畢竟我也是——製造你的細胞之一!”
常歡側頭看了他一眼:“那我得喊你一聲——父親?父親,我走了?”
這一聲毫無的“父親”讓李隆基差點倒地亡,他——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這樣的父子相認跟陌生人談有何兩樣?早知如此,他應該把這一份神祕的期待放到將來任何時候的某一天、某一刻也要比此時此刻要好!
他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常歡見他不說話,轉就往門口走,臨掀簾之際忽又回頭道:“父親,我娘現在很幸福,我求你別擾的生活!”說罷竟然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磕了個頭,口中道,“多謝父親給予我的脈!多謝父親全我娘與我伯伯!”說罷立起掀簾離去。
這個舉令李隆基怔在那裡,過了半天,他才沖門外道:“進來吧!”
如他所料,蕭離果然還沒走,他走進來,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李隆基端着手中的茶盅,喝又不是,不喝又不是,最後乾脆直接潑在地上,口中嘟噥道:“這都些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