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蓮不答話,心底卻在想:但凡新皇帝即位,無一例外都是踏着無數、兩手腥地攀上龍椅——自古以來皆如此。可唯獨李旦每逢王室有變故,都能恭儉退讓,竟次次免於禍。想至此,便笑道:“這正是你父王的過人之——大智若愚。”
阿瞞狐疑地看了若蓮一眼:“何以見得?”
若蓮清清嗓子,正道:“古往今來,凡是當過皇帝又被廢黜的,統統不得善終。可是,你看你們一家,如今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如此忍氣吞聲、毫無尊嚴、憋屈至極,你竟然還說活得好好的?”阿瞞沒好氣地反駁道。
若蓮便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以靜制——或許這就是你父王的策略呢。”
他初時滿臉困,繼而眉頭舒展:“言之有理。”爾後突然冒出一句:“若蓮,你在家裡,每天都和你兄姐們勾心鬥角嗎?”
“此話怎講?”若蓮莫名其妙。
阿瞞便說:“你對現今的形勢見解獨到,一語中的。可你明明不知朝局呀!因此我想,莫不是你以前也生活在這等壞境中?”
“沒有啦。”若蓮忙道:“我和母親、筱晴三人住在後院,一年也難得見父親幾次面,人冷眼總是有的,可還不值得別人去斗心機。”
他半信半疑,猶問道:“當真?”
“當然是真的!我還有必要騙你不!”忙又說:“我剛才說一通的。你可別當真!”
阿瞞笑道:“托秦姑娘的福。秦姑娘說一通,倒一言驚醒了夢中人!眼下的策略是:以不變應萬變。對吧?”
若蓮點頭笑道:“舉一反三,愚子可教也!”說罷,因覺得累了,便躺下子,以石作枕,有一句沒一句地和他說話。
不覺眼皮漸漸沉下來,又聽見他低聲說:“若蓮,不如你以後喊我三郎如何?”
若蓮閉着眼睛答他:“我爲何要喊你三郎?李三爺不是也很好聽嗎?”
他說:“以前我母親就常常這樣喊我。我記得有一次我病了,燒得很厲害。母親抱着我,一遍一遍喊我'三郎,三郎,快快醒來,娘在這裡'。那回在沙漠裡,我燒起來,我記得你在我耳邊一遍一遍喊我'阿瞞,阿瞞,快快醒來,我是若蓮,我在這裡'……那一瞬間,我還以爲是母親復活了!”
若蓮聽到這裡,一激靈就清醒了一大半,睜開眼盯着他道:“我靠!你不會是母癖吧?敢是將我當你家老娘了?大哥,我年紀比你小好吧?”
他聽了若蓮的話,蹙起眉,不悅道:“瞎說什麼!俗!我豈會是母癖!”說完這話他也躺了下來,拉過若蓮的手,輕握着。
若蓮掙,他緊了緊,哀求道:“就讓我握握你的手罷!”若蓮就由他去了。
又聽見他低聲說:“父親、母親、哥哥姐姐、還有姑姑都喊我三郎,我希我的若蓮也喊我三郎。”
若蓮嘟噥道:“不過一個稱謂,你何須如此執着?”只聽得他說:“於我而言,不僅僅是一個稱謂!更是一個承諾一份責任!”
“什麼承諾?”若蓮閉上眼睛問他,慢慢的眼皮粘在一起,不覺竟沉沉睡去。
睜開雙眼,已近黎明,而若蓮竟沒到一寒冷,這才發現上蓋着阿瞞的外。
一時貪玩,便抓起幾頭髮去他鼻子,見他得打了幾個噴嚏才睜開眼睛。若蓮樂得哈哈大笑。
誰知阿瞞竟冷不防翻過,將在下。
若蓮頓時手足無措,臉上熱熱的,半側着臉,看都不敢看他。他歪着頭,定定看若蓮一眼,竟俯下臉來,慌得若蓮忙雙手捂臉,脆聲喝道:“你做什麼?!快下來!你得我很不舒服!”
他問:“當真不舒服?”
若蓮怒道:“廢話!難道還有假的?不信我你試試?”
他果然笑了起來,歡快道:“好呀!現在換你我……我下去,你上來……”
氣得若蓮只使勁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