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瞞忙道:“怎麼會?我說過你在哪,我便在哪的。我這人一般不許諾,但若許了諾就輕易不會變的。”
若蓮便問道:“輕易不會變?意思就是也會變了?”
阿瞞一時語塞,錯愕了半響,方才說道:“不會變。”
若蓮想了想,在心底嘆了口氣,道:“罷了,隨緣吧。反正也就這樣了。”
阿瞞忙問:“怎麼了?”
若蓮沒說話,過了一會,道:“咱們喝茶吧!”於是輕輕在樹下落座。
還別說,清晨的茶香與空氣融洽起來,尤其的清冽怡人。若蓮斟了一盅,托在手中深深一嗅,不舍地遞過去。
阿瞞含笑接過,細細品着。先是皺眉,繼而眉頭舒展,再是滿臉的驚喜,慢慢綻放出一朵花來。
若蓮便含笑問:“可知道是什麼茶?”
阿瞞笑道:“口苦,咽下回甘,聞着清香宜人,倒像在哪裡聞過似的,不過,我肯定沒喝過。你要我猜,還真猜不出來。”
若蓮到一失落,問道:“你可還記得格桑花?”
阿瞞喜道:“簡直難以置信!若蓮,你從哪得來的格桑花茶?難怪我喝着覺得似曾相識了。”
他的反應在若蓮意料之中,一切甚合己意,若蓮便笑了起來:“就是從那裡得來的。我那天采了一大包,帶到長安後製茶,不過一直沒捨得喝。”
阿瞞喜道:“你是特地等着和我分甘同味,對嗎?”
若蓮啐道:“誰特地等你呢!你自作多了,我今日不過是心來而已。”
阿瞞但笑不語。
若蓮便遞過瓶子:“諾,這個給你!”
他喜不自勝,想要接,卻又猶豫起來:“都給了我,你可還有?”
這人倒不貪心,還知道問我有沒有呢,若蓮滿意地笑道:“統共兩瓶,你一瓶,我一瓶。”
“唔。”阿瞞滿足地點頭,看了對這個分配甚是滿意。
若蓮展一笑,攏攏額前的碎發,擡頭天。頭頂這樹高大秀、鬱鬱蔥蔥,點點晨過樹葉灑下來,坐在下面倍寫意,因笑道:“這樣靠着實在舒服!”又嘆:“好大的樹,巨傘一般!”
他也擡起頭來,笑問:“你知道這是什麼樹嗎?”
若蓮搖搖頭道:“不知道。”
阿瞞笑道:“這合*歡樹。”
“不會吧?哪有這麼高的合*歡樹?”若蓮又驚又喜,過去二十五年見過的合*歡樹最多也就三、五米高,而眼前這合*歡樹起碼有兩層樓高,整個夏天和筱月都是在這樹下吃的晚飯,怎麼就沒發現它竟是合*歡樹?並且這合*歡樹不是會開花的嗎?怎麼一整個夏天也不見它掉落過一朵花?
阿瞞的眼睛停留在壯的樹幹上,笑道:“還在沙漠時,你就曾說過最一種'凰花'的樹。說它葉子纖細似羽,綠蔭如傘,每到盛夏,滿樹開花,絢麗如火,遠看好似團團火焰在空中飄揚,最是麗不過。”
他見若蓮笑了,又繼續說道:“回到長安後,我翻遍所有書籍竟也沒找到這'凰花'樹,托人打聽,都說從未見過。我心想這'凰花'必定是西域奇樹,中原怕是找不到了。於是便想到了合*歡樹。合*歡樹花開之時,花艷麗,形似絨球,紅花簇,更有一子清香撲面而來,葉子也是纖細似羽,綠蔭如傘,亭亭如蓋,與你說的凰花有異曲同工之妙。於是我便差人去找,足足找了半個月,好容易才找着了這麼大的一棵樹,還帶這麼一個院子呢。說來還真是幸運至極。”
若蓮雙目泫然,忍不住咬脣道:“我不過隨口說說罷了,也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興許我是鬧着玩的呢?”
“我知道你不是鬧着玩的。”他看着若蓮,含笑道:“你說這話時,眼中滿是嚮往之神——你當我是呆子麼?我不知道這合*歡花今年怎麼不開花?等明年吧,明年肯定會開!明年花開之時,我們攜手坐在這合*歡樹下,看滿天火焰飄揚,細品一杯格桑花茶,再吃上幾塊你做的紅豆糕——”阿瞞閉上眼睛長長吐了口氣,嘆道:“人生至此,夫復何求?死亦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