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了無不惻然。
郭子儀又問：“什麼是鞭打吊水？”
馮貸說道：“鞭打吊水就是把活人鞭打一番之後用繩索縛其雙足，從城郭邊緣把人倒吊到黑水江里，期間反反覆覆提上來、吊下去，直把人嚇得肝膽俱裂再提上來。從那以後，人們就老實了，再也不敢逃了。”
馬飛雄聽罷，怒道：“杜將軍說得沒錯，這些靺鞨人還真是一肚子黑水！”
馮貸道：“誰說不是？我們這些人當中有許多忍不了，於是乘其不備跳進了黑水江一了百了，老漢我無能，不敢尋死，心想好死不如賴活着，因而才苦苦撐到如今。”說罷又跪在地上道，“天可憐見！終於等到了唐軍！衆位將軍們，求求你們帶我們回家吧！”
若蓮道：“大叔，你快起來。實不相瞞，我們此番是來攻打黑水靺鞨的，等攻下靺鞨人的城池，我們就會帶你回家。非但帶你，其餘三千人也一併帶回去。”
馮貸怔了怔：“攻打黑水靺鞨？將軍，靺鞨人不怕死！這怎麼……怎麼攻打？”
若蓮道：“如何攻下是我們大總管的事。現在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大叔，你可以如實告訴我嗎？”
馮貸道：“將軍請問，小人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若蓮問他：“第一個問題：寒冬臘月里，你怎穿得如何單薄？”
馮貸道：“將軍不知道，靺鞨人輒對我們手，辱罵之言不堪耳，又不給我們厚裳穿，城池民居是我們修築的，卻又不許我們居住……”
郭子儀忍不住問：“那你們住在哪裡？”
馮貸道：“素日都是住在城牆下。數日前，城裡的頭目們說吃膩了乾想吃新鮮烤野豬，便將我們幾百人趕往山上捕獲野豬。將軍們知道，這滿山除了雪還是雪，要想尋野豬的蹤跡何其艱難？小人等找了兩天兩夜都找不着，最後不得不回去復命。頭目聽了大怒，當即又將咱們趕了出來，還說三天之內再找不着野豬就別回城裡窩着了，乾脆在山上凍死好了！我們無法，只得又回到山上。這幾日來，我們每天往各個方向派出人去找尋野豬的蹤跡，今日恰巧到小人，小人走着走着不覺間就遠離了氈帳，遇到了咱們的唐軍，可知小人今日走運了！”
鐵三道：“他說得沒錯，兄弟們正在附近巡邏，突然在山邊發現了他的蹤跡，問他話，他又不敢吭聲，這才將他拿下。”
馮貸道：“這位將軍穿得好生古怪，小人眼拙，竟認不出來是我大唐軍人，因此不敢作聲。”
鐵三打量了一下自己，但見自己內披黑甲，外罩黑衫，清一全是黑，就連頭上的戰盔也是烏黑抹七，不由得笑了起來。
若蓮又問：“你們一共有多人在山上？”
馮貸道：“不下於一千五百人——”
郭知運厲聲道：“剛才說幾百人，怎麼現在又有一千五百人了？！”
嚇得馮貸臉煞白，忙道：“大將軍有所不知，城外這座山做'海西山'，山上奇巒重疊，還有一道幽谷，靺鞨人深信幽谷里藏有無數奇珍異寶，因此數十年前曾費盡心思在這山上尋寶。
武周朝期間，契丹人深靺鞨來找尋幫手去侵占營州，當時的大首領阿固郎覺得大唐的財寶要比海西山的多，畢竟海西山上的不知真假，挖了許多年也挖不到，但大唐的營州卻實實在在矗立在那裡，因此他聽了契丹可突於的慫恿，將山上的人馬全部撤回，盡數跟隨可突於去攻打營州。
後來阿固郎病死，海西山藏有奇珍異寶的消息慢慢就無人再提了。誰知到了近幾年，力部的倪屬利稽不知從哪裡打聽到海西山藏有奇珍異寶的消息，便慫恿忽吉古將軍領大軍再次出征遼東，他卻在忽吉古離去後立即就召集了一千餘漢人進山挖寶。”
郭知運皺了皺眉頭：“深山大林里又怎會有奇珍異寶？靺鞨人想銀子想瘋了不？”
馮貸道：“小人也不知，小人都是聽靺鞨將士說的，還說許多年前太宗皇帝征戰高句麗時曾經路過海西山，當時因爲遭遇暴風雪，有一百餘犒軍的天朝太監不幸從山上滾落了下去，以至於他們攜帶的金銀財寶也盡數落了山谷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