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萬里聽了這話愣愣地坐在椅子上,臉上的表變幻莫測,過了許久,他終於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實不相瞞……其實大統領和闕特勤統正率領八萬兵……郭知運的大軍應該到新羅了吧?那麼大統領與闕特勤的大軍此刻大概已經從新羅泊勺城一側的山林悄悄殺往營州來了……”
蕭離微微一笑:“我知道。”
李萬里一怔:“大帥怎會知道?”他心中暗道不好,蕭離若是知道了這事,那麼大統領手下這三萬兵哪裡還有活路?自己此舉到底救了手下一萬契丹騎兵,可也害了大統領手下的三萬人?
想到這裡,李萬里然變,兩手攥拳頭,十指關節直泛白,一雙眼睛緊緊盯住大黑。
沒錯,他李萬里怕了,他怕以驍勇著稱的契丹騎兵會死得一個不剩,可是他從未想過要坑害可突於手下的三萬人,他知道大唐遲早會攻到他的駐地,這也是可突於爲何要命他率大軍在那裡駐紮的緣故,大約可突於是想用他這一萬大軍作爲屏障擋住唐軍,爲後方的契丹本營多爭取一些時間。
如今自己率軍來降……在外甥走後他的確曾經派人與可突於聯絡過,可突於聞知此事心花怒放,想也不想立即就命他應承大黑率領兵駐營州以蒙蔽蕭離,作爲內應攪營州的駐防,好讓他與闕特勤殺來。
李萬里擔心營州堅固難以攻破,可突於命人捎回口信,說道:“蕭離重傷未愈,如今郭知運已經領着五萬大軍往新羅殺去了,還有甚可怕?我告訴你,這便做調虎離山。當初我拉攏新羅下水就是爲了這一天。當大唐舉遼東之力去攻打新羅,營州與幽州必然空虛,此時就是東北唾手可得之時。”
李萬里道:“可是蕭離也沒那麼好對付。”
可突於道:“郭知運率領大軍前去新羅,只剩下蕭離一個重傷之人在營州能頂什麼用?有道是孤掌難鳴,這次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新羅人最是沒用,又不經打,大唐想要滅掉他們本不費吹灰之力。我當初之所以遊說他們不過是爲了讓他們今日爲我們抵擋一兩個月罷了,大唐征討新羅雖易,但路途遙遠,咱們的時間還是非常充足的。”
李萬里道:“可是蕭離如此勇猛睿智,輕易攻他不得。”
可突於道:“那是你。如今有左賢王與我在,又有甚可怕的?”
斥候一來二去的替他們傳信,傳到後來,可突於對這位得力幹將突然就不耐煩了起來,自己的宏圖霸業難道就因爲他瞻前顧後阻滯不前了?
可突於了怒,命他務必要假裝降做內應。
李萬里仍是猶豫,心底想:“若然此戰一敗,四萬契丹騎兵將會死無葬之地。從此以後,就只剩下大漠深契丹新牙帳由耶律德率領的一萬五千契丹士兵以及傀儡一般的李郁於了。”
但是可突於的命令如雪花一般向他飛來,由不得他不依計行事。
不出他所料,外甥阿史那倫果然如約前來,他懷着忐忑不安的心隨他南渡西遼河,踏上營州土地。
一路逶迤行來,他親眼見了蕭離的治軍風采,在北門外見到一衆意氣風發、神抖擻的營州文武,待了城,悠然自在的營州百姓教他好生羨慕,這種神他有多久沒在契丹百姓臉上看到了?
李萬里心底嘆了無數口氣後,終於下定決心要歸順蕭離,不爲其他,先保住手下這一萬人的命再說吧!至於大統領手下的三萬人,但願他能知難而退,領着大軍逃得命,回大漠深安家。
可是如今看來好像並不是那麼一回事,營州有如一張大網,蕭離已將一切都部署得環環相扣,只等他們闖進來,到時候就可以一網打盡。
想到這裡,李萬裡面如土,喃喃道:“你竟連如此機之事都知道……到底是誰告的?!如此說來,大統領手下三萬兵也不能活了?”
未等蕭離說話,這時候沉默了許久的大黑終於開口了:“舅舅,我知道你大概將我看突厥、契丹的叛徒。可是爲了讓兩國百姓從此安寧太平,我……我們只能這麼做。名節固然重要,但跟兩族百姓的存亡相比實在算不上什麼。只要兩國百姓從此安寧太平,便是讓我做什麼,我也願意。闕特勤與可突於揮師營州一事是我父親的舊部告訴我的,在從營州出發迎接你進城之前我就告訴了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