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瞞悶悶道：“非但如此，陛下還將若蓮給婉兒姑娘調教。”
李重俊若有所思，喃喃道：“陛下多年以來十分寵信婉兒姑娘，那是滿朝皆知的。如今竟將若蓮給婉兒姑娘調教，看來這也是若蓮不幸中的大幸。”
蕭離卻道：“重俊兄弟，你所言差矣！依我看若蓮是不幸的多。”
阿瞞、李重俊二人異口同聲問道：“此話怎講？”
蕭離低聲道：“恕我直言，陛下如今已將近八旬高齡，還有多時日？婉兒姑娘多年以來陪伴陛下，不得得罪了許多權貴。若蓮跟了，眼前雖好，可萬一陛下殯天了呢？陛下殯天之後又是誰的天下？如今朝中瞬息萬變，好比'三國鼎立'，一切皆是未知數。以若蓮的個，遲早會吃虧。”
若蓮聽了蕭離這話，心想難得長安城中還有個明白人！
李重俊急道：“如此怎生是好？”
阿瞞長嘆道：“三哥，你我二人以後可要暗中護着若蓮了。”
李重俊道：“自然不在話下。不過，陛下既明說了讓若蓮跟着婉兒姑娘，該不會有人敢欺負。”
“李裹兒敢。”阿瞞嘆了口氣，又着若蓮道：“陛下邊有許多好*之徒。若蓮，你以後可別再打扮得那般好看——譬如銀紅的裳是決不能再穿了；再譬如決不能再笑，你笑起來梨渦淺淺最是攝人心魄……”
若蓮聞言道：“第一：宮都有統一服飾；第二：我不笑難道還哭？第三：便是我笑，我也不會平白無故逢人就笑！那跟傻子有何兩樣？第四：你們三個嘰里呱啦一大通話，說得我頭暈腦脹！誰要你們護着了？誰又來欺負我了？如今我不過給皇帝陛下做事罷了，只要我'自己掃淨門前雪，不管他人屋上霜'，還能平白惹禍上不？這不好好的嗎？你們犯得着一副兵臨城下的樣子嗎？你們儘管放心，他日我做得好，說不定陛下還開恩放我出去呢！”想了想，猶豫着開口：“若陛下開恩——我還能出去嗎？”
阿瞞與李重俊相視一眼，輕聲道：“除非，陛下……”話未句，兩人已垂下眼帘。
還是蕭離凝神看半響，道：“除非新皇即位，大赦天下，否則，你，一輩子也不得出宮！而且，新皇繼位若不開恩放出，宮只能……”
李重俊忙打斷：“蕭大哥！你別嚇着若蓮！”又安若蓮：“你別聽蕭大哥胡說。他哪裡知道？我和阿瞞才最清楚明白不過，要出宮也沒那麼難……”阿瞞也忙附和。
若蓮不記得他們後來還說了什麼，只知道之前看過的唐朝野史也未必全是胡編造。想到的自由、的人生、的命運……初進宮的好奇頓時消失無蹤，一直藏着的恐懼全部涌了出來，全簌簌發冷。
心想：“難道說，我這一輩子都只能在這深宮中日復一日地勞作，待到青春逝去、不再時，再去尼姑庵中與古卷青燈共度餘生，或被發配到帝王陵寢爲先皇守墓，了此殘生？或者祕殉葬了事？”若蓮清楚知道自己最是束縛不得的，如果長此下去，難保不惹出大事。況且還得罪了李裹兒！
如今跟了上婉兒，是不幸還是大幸？歷史記載，上婉兒在唐隆政變之時死在宮中。呢？能平安活到下任皇帝登基之時嗎？離出宮之日還有多遠？是在李顯登基之時？還是李旦登基之時？
一時之間六神無主，還是阿瞞的聲音響起：“若蓮，你放心。我們決不會拋下你不管。”
“對，我們都要好好的。我們還要一起去'尋花問柳'、'共賞桂花同飲酒'去呢。”李重俊笑道。
若蓮輕輕點頭，爾後忍不住又搖頭，心嘆道：“時十六今六十，寂寞芳魂何去！”
今日是若蓮進宮的第三日，宮役已將所需東西都送至婉兒居。
因考慮到天氣寒冷，皮必然是乾燥的，若蓮便先着手製作“玉”。這玉的製作方式並不太複雜，將蘆薈去皮後搗爛，再加一些中藥，晾上幾天就可以裝瓶了。上婉兒閒暇之時也會站在若蓮後，饒有興致地看做。偶爾與目相遇，若蓮便微微一笑，繼續做事。彼此倒相安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