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蓮怔怔問道:“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求婉兒姐姐讓筱月進來陪我?你們也因此不再進來看我?”
李隆基沉聲道:“若蓮,你聽我說:這並非他本意。”
“他娶了誰?”若蓮輕聲問。
李重俊道:“都尉王仁皎之王蓁,王仁皎與相王私甚厚。”
“何時定的?”若蓮又問。
李重俊嘆了口氣,輕聲道:“五月初二。”
若蓮木然問:“那麼明日是?”
李重俊道:“六月十三。”
若蓮聽罷,微微一笑:“難怪陛下會許我一天假,原來是念我與臨淄王是朋友,許我前去喝喜酒的。”
“嗯。”李重俊點點頭:“陛下還是很看重你的。”
若蓮如溺水般緊抓住他,直至將指節抓得發白,方聽見急切道:“不如你現在帶我出宮去?我要回家。”
筱月忙道:“小姐,不要……”
若蓮不理筱月,只看着李重俊:“三哥,帶我回家。”
他默了半響,終於點頭:“好!跟我走!”說完大步走在前面。
筱月忙喊:“殿下!小姐!”
若蓮充耳不聞,緊隨李重俊的腳步,徑直往門外走去。
宮中不能大聲喧譁,不能匆匆跑。是以若蓮靜靜跟在李重俊後,腦子裡一片空白,此刻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回家。我要細看那滿天火紅的合*歡花,還有潭中裊裊白蓮。他曾說過,我就像那泉中白蓮一般清秀高潔、出塵不染。
出得宮門,若蓮馬上撒飛奔。李重俊從小廝手中接過繮繩翻上馬,追上前將拉上馬背。
一路無話,轉瞬已飛馳至若蓮居院門外。
一落馬,若蓮即刻推開李重俊,徑直走進門。
若蓮居一貫的林木幽幽、蟲鳴鳥啼。
眼仍是荷花池,但見翠綠田田的荷葉叢中,亭亭玉立的白蓮花像一個個披着輕沙在湖上沐浴的仙子,朵朵清香撲鼻,沁人心脾;個個含笑佇立,盈盈滴。院中高大的合*歡花樹似一柄火紅的巨傘撐在半空,偶爾一陣風吹過,掀起綠葉,出遮覆住的紅花,便覺整個院子被染得通紅。
樹下坐着的,不正是自己魂牽夢繞的人麼!若蓮一步步行過去,只覺得這路分外短暫又無比漫長。
那人聽見腳步聲猛然回頭,慢慢立起,輕聲道:“你終究還是回來了!”聽口氣竟似早已猜到會回來。
若蓮行到他面前,擡首天,默然不語。
沉默了許久,他終於徐徐開口:“你怎麼還是回來了?”
又是一陣沉默。
直得眼睛疼了,若蓮方才輕聲道:“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若蓮,不要!”阿瞞猛然將若蓮拉懷中,語氣也變得急促起來:“我有堅持!父親將我關了起來,不讓我出去!我不要跟婚,我不要!”
若蓮掙他,奈何力氣不夠,只得道:“也許你父親是對的。或許,你我終究會有那麼一天,牽着別人的手,忘舊時的彼此。因此你還是放手吧,這樣你我還好過些。”
“不!我不放!”他高聲喊道:“我決不放手!你也絕不能牽別人的手!”
“你不放又能怎樣?明天還不是一樣得婚?難道你不放,便能如願?”若蓮冷笑一聲,力掙他,突然覺得心好痛,不由自主蹲下,淚如缺堤,一路努力築起的堅強,終於在他面前土崩瓦解。
阿瞞聞聲愣住,慢慢蹲下,呆呆看着若蓮。
若蓮將頭埋在兩膝間,淚早已溼了羅。
靜默好久,阿瞞才道:“父親說:當年相王府落難,王仁皎屢次出援手相助。如今更是當朝都尉,深得陛下歡心。我若娶了王蓁,對相王府大有幫助。若蓮,我別無選擇!我只恨生在帝皇家……”
若蓮仰臉看他,以手掩,哽咽道:“你曾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耳熱的話還未冷去,現在你就要去娶別的子!你還以這簪子爲盟,說此生決不食言!若有違背,不得善終!這才不過數月,便是人非……三郎,你還說你是我的李三郎……可是過了今晚,你便是別人的李三郎!”說話間已忍不住哭出聲來,把心一橫,將髮簪取下,決然道:“這簪子,我還要來何用!”揚手便要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