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蓮眼睛盯着牆角,淡淡說道:“奴婢不敢!只是奴婢這屋子小得很,怕委屈了殿下。”
他見若蓮如此生分,不覺怔了,呆呆問道:“你我當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麼?”
若蓮冷笑一聲道:“殿下好走,請恕奴婢有疾在,不能相送!”
李隆基無力地放下上臉頰的右手,深深看一眼,方立起向外走去,至門口又停留了一下,最終默然擡腳離去。
細聽他沉重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若蓮終於淚流滿面,泣不能語。
筱月走進屋來,緊挨着牀沿坐下,聲道:“小姐,筱月服侍您雖只有一年多,但這些日子以來,您待我就像是親妹妹一樣,從不拿我當下人看。”
若蓮轉過臉看,將手疊在手背上,強笑道:“傻妹妹,你說這些話作甚?咱們本來就是姐妹。”
筱月嘆道:“小姐,這一年多來,殿下是如何真心真意待您的,我們做奴才的都看在眼裡。自古以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很平常,只要殿下的心在你上不就好了嗎?做子的,總得要有個男人依靠着。我進王府將近十年了,從未見過殿下如此上心對待過一個姑娘。您這樣做不是在折磨您自己嗎?這些日子來,你吃得又不多,瘦的服都撐不起來了。如今又病了……”
若蓮閉上眼睛,細聲道:“筱月,你不懂,你本不懂。因爲你本不知道我是從何而來,而我的來又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筱月反問:“小姐不是從西域而來嗎?”
若蓮搖頭道:“其實我來自一千四百年……”卻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
“究竟從何來呀?”筱月問道。
若蓮一怔,只得道:“從來來——那裡男平等,一夫一妻,是專一而且忠貞的。不了,便放手,也只能娶一個。我曾以爲,我也會遇上這麼一個人,能夠讓我終生相隨、不離不棄。只是事與願違,老天竟要讓我來到這個鬼地方!”
筱月忙將掌心於額頭上,急急問:“小姐,你胡說些什麼?什麼男平等?什麼一夫一妻?我看你是燒糊塗了……”說完又忙着要去拿溼手帕。
若蓮拉着的手不放,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
子夜時分,方才醒來。
筱月告訴若蓮, 殿下酉時來過。
若蓮聽了,一言不發,想問筱月,他都說了些什麼?言又止。倒是筱月看出了的心事,輕聲道:“殿下問我,小姐可曾說過什麼話?”
“你怎麼說的?”若蓮忙問。
筱月看了一眼:“小姐迷迷糊糊的只一個人的名字……”
若蓮一驚,緊張至極:“我誰的名字?”
筱月眨眨眼,笑道:“不過是些夢中囈語,筱月也聽不清呢。”
若蓮這才放下心來,道:“那倒罷了。他可還說什麼了?”
“也沒說什麼就走了。”筱月說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若蓮一眼,試探着問:“小姐,要不吃點東西?”
若蓮搖搖頭,心中一陣悵然若失。
只是若蓮自己也沒料到,這病竟拖了半個多月。而這段日子,李隆基也沒再出現過。
今日清晨醒來,突然間覺得神清氣爽,乾脆下牀說要出去走走。
筱月見氣看起來確實好了許多,心一,便道:“去吧去吧,可不要錯了吃藥的時辰。”
若蓮沖笑了笑,走出院門。
這一路走去,所到之皆是黃葉飄飛,宮中役工雖多,總不能時時刻刻去打掃,不消一會地上已疏疏朗朗地鋪了一層黃裳。若蓮站在不知名的參天古木下,手去接飄落的黃葉,一時又想起了若蓮居那段日子,那時也曾這般站在合*歡樹下接樹葉玩。
片片黃葉終抵不過它的最後宿命,一一飄下枝頭——它們先是在天空飛舞一番,再帶着對風的眷落下,若蓮心底便輕輕嘆道:“我曾經很固執,想要去改變許多、許多。然而凡事早有定數,它們都像倒在掌心裡的水,無論你盡攤開還是努力握緊,終究還是一一流淌乾淨,還不如當初便放任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