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等級制度森嚴,一言一行都得嚴格按照規定來,就連門釘也是如此。
典制規定,皇家門苑的宮門,必須爲朱扉金釘,縱橫各九。
因爲九數是數的極限,必須以九九八十一顆金釘,來彰顯皇家威嚴,而親王府則是縱九橫七,以此類推。
可衆所周知,東華門的門釘只有七十二顆,這違背了老祖宗的規矩,對此各方說法不一。
有人說,東華門是爲了方便太子出東宮,這才故意撤走一排金釘,只留八排。
還有人說,太宗繼位的前朝皇帝是從東華門逃走,於煤山自縊,死後停留在東華門多日,無人收檢。
太宗關後,爲了籠絡人心,將釘子撤走,只留七十二顆,以責怪前朝龍多日無人收檢的罪行。
而此後,玄宗與高宗在位期間,出殯迎靈之類的喪事走的都是東華門,由此得來'鬼門'一說。
韓不周洋洋灑灑的給燕卿卿講了諸多,燕卿卿聽得神,直到他許久沒再出聲,才反應過來,追問一句:“這與藏書閣走水有何關聯?”
韓不周勾脣,眼底有着掌控全局的穩妥自負,他道:“如今藏書閣走水一案尚無結果,幕後人想將你弟弟從太子之位上趕下來的願落空,必然不會再抓着這一計劃不放,相反的,他怕夜長夢多,時日久了陡生事端,定會想方設法的將藏書閣一案翻篇,而民間流傳的這一說法,應當會爲那人的藉口。”
燕卿卿順着他的思緒去想,忽而眼睛一亮:“也就是說,若是鬼門一說當真傳來,只要查清楚是誰將話頭傳出去的,就基本可以知曉藏書閣那場火,是誰所縱了。”
韓不周讚賞的看着:“聰明許多。”
燕卿卿不吃這一套,依然瞪着他:“何必多此一舉,你若是早告訴我藏書閣將失火,我提前去哪兒等着,把兇手抓到不就好了?”
省了今時許多麻煩!
韓不周一個勁的笑,任埋怨。
真是個記仇的人啊。
“在等待的期間,你還得去確認一件事。”
燕卿卿聞言,口問:“什麼事?”
“看看賢妃究竟傷的多重。”
燕卿卿子一震:“你也懷疑是……”
話說了一半,沒再說下去。
與韓不周同是重生而來,有許多事他分明知曉真相,但始終藏着不說。
與他視角不同,前世的韓不周能覆了大燕,手裡定是掌握着諸多祕,關於朝中哪家是人哪家是鬼,他也比更清楚。
並且,不止一次,他對提過,燕元期不似表面看起來那般簡單,都被不當回事的拋在腦後。
可如今一想,他的話不無道理。
其次,今日的自己也覺得賢妃傷的突然,像是故意爲之,將自己從這場禍端中撇出去。
畢竟誰也不會懷疑一個被火殃及的人,會是這場火災的縱火犯。
可恰恰如此,燕卿卿才會懷疑到賢妃頭上。
傷的太及時了,既可以將自己與藏書閣走水撇乾淨,也不必與昏迷的高宗扯上關聯,真正的豆腐拌蔥花,一清二白。
原來,不止有疑慮,韓不周也想到了賢妃上。
燕卿卿不着痕跡的斂下眼眸,心中做着盤算。
韓不周見想的神,悄無聲息的走開。
今日天氣好,萬里無雲的天上掛着一顆似火的太,冬日暖,但他卻不到半分,架不住的寒風往袖子裡鑽,吹得遍生涼。
他想起前世,想起那些在黑暗中踽踽獨行的日子。
想起那一抹黑暗中進來的,先是帶他嚮往,給他希,再一舉將他打無盡地獄,深淵泥濘衆多,他深一腳淺一腳,走的狼狽極了。
最後,一頭栽進泥地里,再也爬不起來。
又有風吹來,韓不周忍不住打了個慄,脣角勾起一抹虛無的嘲諷的笑,緩緩進屋。
……
韓不周做了個夢,夢裡他回到了前世十歲時。
那是他剛作爲西周質子,被千里迢迢的送來大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