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弱水拼死護着將軍府的產業,句句分明彰顯着燕卿卿仗着皇家身份,在強取豪奪。
不用仔細分辨,燕卿卿已然聽得圍觀羣衆不滿的竊竊私語。
再僵持下去,黃昏時分便會有說她燕卿卿仗着皇家身份,對將軍府遺孤步步緊逼,欲奪其產業的言論了。
燕卿卿沉了面色,低聲道:“將軍府開倉放糧是迎娶本宮的聘禮,是當初令兄在朝堂之上,白紙黑字立下的誓約,今就算是人不在了,誓約也得履行,由不得你說不放就能不放的!”
若是裴弱水再細心一些,定會發現此時燕卿卿眸底的浮動。
顯而易見,燕卿卿在賭。
賭這一世的裴殊同上一世一樣,在朝堂之上點名要她下嫁將軍府,便肯開倉放糧。
她緊咬着腮,有些不安,卻在看到裴弱水面上情緒變動後,悄然舒了口氣。
她賭對了。
如此一來,高漲的底氣撐起她的氣勢。
燕卿卿挺直背脊,卻放軟了語氣:“我知道你剛失去兄長,難免悲慟,但我亦不是不仁之人,今既然嫁入將軍府,那將軍府的事便是我的事,你兄長已去,我無力回天,但活着的人我還是能拼一拼,搏一搏的。”
“你……你什麼意思?”
裴弱水慘澹着一張臉,擡眸巴巴的望着她,眼裡帶着少許期切,看起來甚是可憐。
燕卿卿定了定心神,緩緩道:“裴老將軍於一月前奔赴沙場,至今未有任何消息傳回,但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小姑,裴老……公公或許還活着。”
“此話當真?”裴弱水聽聞父親尚有一線生機,頓時眼睛晶亮。
燕卿卿被她盯得有些心虛,事實上,她並沒有十全的把握確定裴老將軍還在世,但算算日子,距離裴老將軍遺體被送回京師還有半月。
半個月,則意味着有無限的可能性。
就算她到時沒能力挽狂瀾救下裴老將軍,今日這一番話也足以讓她落個仁義的名聲。
屆時,她再讓將軍府開倉放糧,裴弱水也沒了阻攔之詞。
燕卿卿不知道自己這番算計人的打算究竟是好是壞,但她上一世不爭不搶,逆來順受的性子也沒能替自己掙得一個好死的下場。
老天憐惜,允她重活一世,即便手染淤泥,即便踩着他人肩頭,她也要活的自在!
活了兩世,在無數個被強權壓的喘不過氣的日子裡,燕卿卿終於明白一個道理。
權,才是最讓人心安的東西。
“小姑就且安心在府中等着,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燕卿卿收起眸中一閃而過的乖戾,淺笑着對裴弱水許下承諾。
她明艷似火的一身嫁衣,在踏入將軍府的半個時辰後,重新出現在將軍府的門楣前。
燕卿卿展望着十里長街,滿目的煙火氣充斥着眼眶。
這裡,將是開啓她新生的起點!
“嬤嬤。”她輕喚。
見證了燕卿卿一番變化的嬤嬤早已滿頭虛汗,年老的嬤嬤一邊愁於如何向宮裡交代,一面哀於十四公主年紀輕輕做了寡婦。
此時被燕卿卿驀地一喚,茫然的'啊'了一聲。
燕卿卿安撫似的拍了拍嬤嬤的手背:“嬤嬤,咱們日後要走的路還長着呢,但能不能走得下去,就看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