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你還是很怕死，是嗎？”
赫連十蘭細細觀察着面上的神，卻發覺還是強撐着鎮定。這在他看來倒也沒什麼，這兩日這種表自己在臉上已經見多了。
他好奇的是對自己的態度，憑什麼不順從自己？明明失憶以前對自己也是言聽計從，心意雖然離合，但表面功夫卻做得很足。素來知道自己的一貫作風，出去時也總不會讓自己丟面子。顧全所有、溫大方，別人都當他們是一對神仙眷。
只有王府里的人知道他們貌合神離。只有王府裡面的人知道他一向寵的是月，甚至在府里，月的地位比明棠還來得高，但終究是什麼名分都沒有，終究登不了大雅之堂。
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對月的絕非真意，他對所有的恩賜與每一次的歡愉，都僅僅是因爲那個人，那個名喚赫連晴兒的人。
一想到赫連晴兒，赫連十蘭這心口就痛得不行。
他手輕住口，繼而又看向正好奇打量着他的燕卿卿。一時怒意襲上心頭，赫連十蘭屏聲靜氣，半晌後便手指了指那最爲晦黑的一隅。
“跪在那裡，一夜都不許起……”他轉而向一旁瑟瑟發抖的緋嫣，接着說，“你看着你的主子，我也會派人看着你們。若是讓我知道你們中途起來，又或是懶，後果很嚴重。”
赫連十蘭撂下這話以後便負手往外走去，這個時候，只能由月來爲他療傷了。
緋嫣滿面心疼地看着燕卿卿被兩個府兵連拖帶拽地拉到了那片連月都不顧的角落。一時間想要衝上去將解救出來，可轉念又想到赫連十蘭的話，終究還是放棄了。
“王妃莫怪，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管家離開之前又瞥眸看了一眼子單薄的燕卿卿，終是吩咐緋嫣道：“緋嫣，去屋裡拿件披風出來。後半夜冷得很，王妃子還未好全，不宜再病。”
緋嫣愣怔怔地去了裡屋。
唯獨燕卿卿，擡眸看了一眼屋檐一角，心中雖說有些悵然，但也好抵過被丟在那滿是男人的屋內。
跪着便跪着，也是不帶虛的。只是一想到明棠的時候，便會覺得實在是太命苦了。雖不知眼下是死是活，燕卿卿都在心裡盼着一切都好。另外，下輩子別再投胎遇上這樣的人了。
月夜皎潔通，照得窗扉內一對相互糾纏的靚影。
……
雖然馬車內顛簸，但明長燈並不是被這驚醒的，而是一場夢。那場夢裡面，明棠雙手沾染了鮮，而那則是從他上流出來的。用沾染了鮮的手輕輕着自己的臉，溫熱的加上強烈的腥味，讓他一時間只覺得不過氣來。
他只見微微朝着自己笑着，語氣輕緩而又無力：“哥哥，你爲什麼要拋下阿棠一個人留在這裡，爲什麼要拋下阿棠一個人墜落深淵？”
他害怕極了，可看着那張淚痕狼藉的臉，他的心裡卻又是止不住的心疼。
“對不起，阿棠……”明長燈淺淺開帳幔，擡眸向那一片繁星點綴的無邊黑夜。
旁則傳來寥庭帶有無奈語氣的話，“聖上若是不先保全自己，又如何能夠保全公主呢？雖然公主在這裡過得不甚歡心，但只要是在王府里，那赫連十蘭也不敢對公主做些什麼，聖上不必太過擔心了。”
“可是終究是我將拋棄了……”
明長燈過了半晌才完全從那片悲慟中走了出來。他急匆匆地趕來西周，並不是爲了只見這一面，並非是爲了聽訴苦，並非是爲了陷赫連十蘭下的圈套。
可他不想要看到的一切終究還是發生了。
“若不是我提前有所準備，今天怕是我們都出不來……”明長燈長嘆了口氣，接着說，“那一切都是我們僞造出來的，若是有一日赫連十蘭再次調查，便有極大的可能會被拆穿。”
屆時又免不了一場戰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