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十里酒館。
黃綰綰一襲鵝黃素衫,三千青松松垮垮的綁在腦後,額前有幾縷碎發垂下,不偏不倚的遮住大半張臉。
南國民風淳樸,百姓多閒散,子不喜梳髮髻,時常簡單的挽個髻出門也不算奇事。
簡化普通百姓的黃綰綰,又選了不扎眼的角落,點了杯茶水,幾分點心,不急不慢品嘗的姿態,再看不出半點宮中貴人的模樣。
這是阿棠教的。
自打晌午出宮,明棠大鬧一場,製造混,讓自己有足夠的時間趁逃跑後,便一直躲在這十里小酒館內,未出半步。
明棠說,不要往遠了跑,就在十里林附近,跟黃曄他們玩燈下黑。
按照慣思維,黃曄的屬下阿泱若是發現逃跑了,定然會往十里林相反的方向去追。
們定要利用這一點,反其道行之。
雖冒險,但們逃跑本就已經是最危險的事了。
阿棠還說,安全之後,一定要找一家鋪,換掉上的裳,挑一件最尋常的款式,把髮髻散下,最好是能遮擋住大半張臉。
千萬不要像話本里寫的那樣,扮丑扮瘋,異於常人的存在最招眼。
藏於人海的最好辦法,就是讓自己融於人海。
得普通,得圓,得不聲。
這樣,才有可能逃過阿泱的眼睛。
黃綰綰一切都照做了,現在算下來,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天也漸漸黑,暖的夕在瘦長的街道上靜靜流淌,人羣稀疏,一切皆如尋常,又不尋常。
“客,茶水涼了,可要再續?”
店小二肩上搭着抹布,臉上帶着千篇一律諂的笑。
黃綰綰依舊半垂着腦袋,儘量不讓自己的真容暴在視線中。
輕輕點頭,店小二笑盈盈的替更換茶水後離去。
黃綰綰正悄悄鬆了口氣,面前再次罩了個人影。
茶水不是剛換過麼?
疑的微微擡首,卻意外撞進一雙激的雙眸。
“綰綰……”
來人啞着嗓音低喚,俊朗的面上神複雜。
“你是?”
黃綰綰確信自己沒有見過此人,但他的表不似做戲。
來人正要答話,被另一人搶先。
“明棠在哪兒?”
黃綰綰這時才注意到,他後還有一人,很是眼。
“你是……韋言!”
黃綰綰半晌才想起他是阿棠的朋友,在宮裡,自己還曾調侃過他與阿棠的關係。
“明棠在哪兒?”
韓不周沒有應聲,只將話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沾了些許不耐煩。
“……回黃曄那裡了。”黃綰綰表悲傷。
沒有注意到,話音落地後,韓不周眼底席捲而來的盛怒。
又是這樣!
上次是碧落府,這一次是十里林。
總是這樣自作主張,孤犯險,完全沒有考慮過他的!
“你要作甚?”
赫連十蘭眼見他快步往酒館外走,緊步跟上。
韓不周緊繃着臉,沉的面下,揣着幾分難以察覺的心慌。
他氣冒失莽撞,更多的,還是害怕。
他怕再一次失去,那種被挖空了整個腔的,他今生不想再經歷。
“你先帶回客棧,我去尋卿卿。”
赫連十蘭知曉他口中的卿卿指的是明棠,雖然上不承認,但他幾乎已經默認了現在的明棠的確不再是他赫連十蘭的髮妻。
可是爲什麼,明知不可能再是他的妻子,心底卻還是強烈的不願不舍,甚至……不甘。
“我和你一起去。”赫連十蘭急聲道。
韓不周停下腳步,琥珀的瞳孔帶着震撼人心的威懾,他一字一句:“別讓的一番苦心白費。”
簡短的幾個字,讓赫連十蘭無言以對。
腳步如拓印在地,再移不了半分,眼睜睜看着韓不周的背影消失在小酒館盡頭。
……
南國,十里林。
枯草遍地的林子裡,溼氣橫生。
草叢裡有不知名的蟲爬行,發出沙沙細碎的聲響,在靜謐的林子裡,更顯神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