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世宮!
這三個字如同一道魔咒,瞬間讓嘰嘰喳喳喧嚷不止的四周盡數安靜了下來。
孟忘川深吸一口氣,如今弈不在,那個子嘯也不在,他就算知道此番兇險,橫豎不能自個兒上去吧?轉念之間想到了南宮家,搖了搖頭,復又作罷。
別無他法,只有觀。
姜沉璧此時此刻在那紅布下的劍陣中,耳聽四面眼觀八方,心中已然暗暗有了揣測——這的確是一個超年齡嫻的劍高手,倘若沒有重瞳這一法門的話,論內力兩人伯仲之間,論劍,卻要甘拜下風。
只是,開啓重瞳之後,那些看上去繁複詭異難以揣測的劍,都化了虛影,只有最要害直接的地方,是一道道白線!
“劍,破!”姜沉璧原先只是不疾不徐地跳騰閃挪,形緩慢得簡直不像是在應敵,而是在太極山上打八卦拳,其實是在等。
劍越繁雜,要耗費的力便愈多,這就算天賦過人,也不可能在百招之後還無破綻。
果然,隨着話音落地,那一劍不偏不倚,正中的右手腕,那躲閃不及,一道痕迸而出,一晃神,連連退了數步,原先不風的劍陣不攻自破。
“你...你怎麼可能猜得到?”
如同見鬼一般盯着姜沉璧的劍,那劍尖之上還在往下滴,是的!枉被葬世宮苦心孤詣栽培多年,竟然打不過一個看上去豆蔻之年的小娃兒!
姜沉璧展一笑,兩顆虎牙卻略過一邪氣,“你是自己下去呢?還是再陪我過兩招?”
那深吸一口氣,似乎在自我鎮定一般,待面恢復如常,居然棄了引以爲傲的劍,空手向姜沉璧攻來!
在這個檔口,姜沉璧卻忽然想起一句話兒來。先才跟着師父修習,在陣法上已然小有所,便了別的心思,想學一些旁門左道的東西,名其曰“十八般武藝樣樣通”師父卻嚴肅地告捷:“仙兒,記住,你若是一個煉丹師,便只能相信自己的一雙手,你若是一個布陣者,你能相信的就是自己布下的陣!”
同樣地,對於這紅子來說,爲劍客,應該相信的,只是是手中的那一把劍。
可惜啊...
孟忘川見到姜沉璧不落下風,堪堪舒了一口氣,這才出閒心看了看其他幾個擂台,意外發現南宮錦鳶也占據一個擂主,而那子嘯,從方才攻擂之後便堅守到了現在,遊刃有餘,引得台下五大正宗的圍觀弟子驚呼連連,各自臉頰緋紅。
“嘖嘖,看這小姑娘文文氣氣,下手倒也是不留啊!”
孟忘川邊一個男人搖頭晃腦地評價,他不由問道,“兄台這話怎麼說?”
“您瞧不出?那紅子已落下風,可是卻遲遲不曾退出擂台。”
“那又說明什麼?”
“師父,你好笨啊,”司空凌第一次膽大包天地嘲笑兩聲,“要麼就是兩人修爲在伯仲之間,要麼就是被刻意溜着玩兒,既不讓贏,也不放下台嘍。”
孟忘川眉頭微攢,在記憶之中,無論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姜沉璧似乎都是明磊落的灑子,從不拘小節,卻也是一心爲善,似乎沒有理由不向善——小小年紀天賦異稟,被崇明子破格收徒,又親傳親授,才出江湖就以三張符籙名冠九牧,一路都是順風順水走下來的。
可是,直到曲丹宸一劍將無仙殺死,似乎也連帶着殺死了的半數靈魂,現下的姜沉璧,多多有了一些稜角和爪牙。
從此世間沒有無仙,只有姜沉璧。
他並不知曉姜沉璧的變化究竟是好是壞,只知道若是真的生出惡念,墮魔道,只怕這世上能攔得住的人,屈指可數。
又過了三更鼓,擂台賽陸陸續續決出勝負,那紅姑娘終於敗北下台,姜沉璧收劍,冷冷然站在擂台之上,目不知投向何,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