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看看我現下,修爲止步不前,連畫符也不勝以往,如此這般下去只能坐以待斃,只能任其刀俎我爲魚肉!”
倏然一道黑影起身,緩緩地走下來,男人竟然在數日之間暴瘦了一圈,鎖骨撐出深陷的肩窩,顴骨高突,頹靡如斯,只有那一雙湛藍色眼眸依舊在長睫之下泠泠有光。
“大師兄,你的執念太深了。”杜玄蘅不知面對傀儡一般的男人,究竟應該心疼還是覺得可怖,“野心如江河,總是無邊無盡的,你博學多才,怎麼會不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你的話太多了。滾出去。”
“我走了,難道任你自生自滅?”
“哈哈哈,好啊,現下你是羽翼漸豐了,輪得到你對我指點江山,評功論過了是嗎?”曲丹宸緩慢起身,“很好,就讓我來試試你,同爲師父門下的弟子,我看看你究竟有幾分斤兩強出頭!”
話音落地的同時催步連近,劈面並刀如水,杜玄蘅回身避過,誰知曲丹宸只是虛晃而已,轉瞬間對着他胸口又印一掌,無奈之下,只得擡手與之硬拼一記。
他末料到曲丹宸這一掌足足十成力道一時問如山崩倒海之勢,盡齊齊湧來。
只聽嘭地一聲悶響,他只覺五臟六都着錯了位,整個人斜飛了出去,撞碎無數倒掛冰凌,噗通一聲,整個人跌落在冰池中。冰水時淹沒頭頂,那股鋪天蓋地的寒意,全身的血液都要停滯,連心也跟着沉墮下去了。
曲丹宸,曲丹宸,他的大師兄,竟然想出手置他於死地。
杜玄蘅嗆了幾口水,扶了岸石,狼狽地從冰池中爬出來,整個人衣襟溼透,髮絲擰作一團,貼在發間,滴滴答答不斷地淌水。
是疼痛麼?還是那些更甚於疼痛的東西?一點一點地侵蝕着他的四肢百骸,一時間竟然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心更痛苦還是身體更痛苦。
溼透的鬢髮還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碎發之下的眼眸逐漸變得凜冽。
“來啊,還手!”曲丹宸傲然站在孤石之上,冷笑連聲,“總之在你心裡,我是不如無仙,就讓我看看你有幾分本事,或者,你下去陪他啊!?”
“真是愚不可及。”杜玄蘅緩慢地起身,擦掉了嘴角的血,一步一步走回岸上,“師兄,我幫你,並不是因爲我懼怕你,離不開你,教中上下的人都中了你的傀儡引,可是你知道的,我本來就無父無母,不懼一死,我只是不忍心看到扶鸞教葬送在你手中。”
“但你,一面說着對蕭雲靖步步爲營,一面卻又在這裡內耗,你知道你何處不及他麼?不是權謀、出身、修爲,而是他懂得禮賢下士,收買人心。”
他緩慢的步履在寒洞中拖出長長的痕跡,聲音飄蕩在四周,分外縹緲。
“我不知道還能幫你到幾時,或許到你走火入魔的那一日,到你親手...殺了我爲止。”
“且慢。”
男人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只是在沉寂之中等待着。
“那個姜沉璧,究竟是你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