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忽然之間有些啞然。他不願意讓姜沉璧面對那些更爲不堪的真相,於是那解釋便顯得分外蒼白無力,“無論如何,我和南宮的關係並非你想的那樣,好馬不吃回頭草,我二人再無可能再續前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能夠活下去。沉璧,只是我希你能離那些困難險阻愈遠愈好。”
“憑什麼?”姜沉璧倏然之間冷冷一笑。
弈有些懵然,“什麼憑什麼?”
“你從未同我商量過,便擅自剝奪我承這些未知苦難的權利,二公子,武林盟主,你以什麼立場來斷定這些?!”
的聲音如激清泉如滾落玉,一字一句都敲打在他的心裡,振聾發聵,擲地有聲。弈看着那張緻的臉龐,倏忽間有些難堪地一笑,“我以爲...我們是...”
“那不過是你以爲。”姜沉璧毫不留地打斷他的話,“公子,容我提醒你一句,早在我們親那一日,便彼此定下盟約,只是並肩作戰的盟友,若是你還想合作,就不要再給我'你以爲'了,若是你不想繼續合作下去,我即刻就走。”
弈霎時無言。時間滴滴答答地從兩個人指間隙溜走,從兩個人眉間的距離緩慢流逝,似乎有什麼薄如蟬翼的東西被擊碎,在兩個人之間四分五裂。
依舊緻麗,像是一個世間巧匠手下的瓷娃娃,只是那雙琉璃眸子裡再也沒有關於他的愫,小巧的鼻翼和花瓣兒似的脣出幾分鋒利的味道,整個人上帶着一種教人敬而遠之的氣息。
此時此刻的,與其說是姜沉璧,不如說...
更像那個鬼才煉丹師無仙。
“好。”男人的聲音很輕,輕到足以掩飾那一分本來就不易察覺的落寞和疲憊,“我都聽你的。”
姜沉璧頓了頓,“你好好養傷,一切等你傷好了之後再從長計議,我要出三閣一下,見一位故人。”
弈還是沒忍住問道,“誰?”
沒有避諱,聲音四平八穩。
“曲丹宸。”
南鶴亭。
曲丹宸難得穿了一素淨的藕長衫,墨發高束,沒有遮面,看上去倒有幾分富家閒散公子的模樣,姜沉璧亦步亦趨、無聲無息地跟在他後,兩個人各自心照不宣地往前走,直至後面有人至的臨仙台,彼時荷花已經盡數枯萎,池水清澈,倒映着一片枯黃,看上去有些寂寞蕭索,曲丹宸緩步踏上九轉遊廊。
“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來找本司有什麼事?”
姜沉璧的手才上遊廊的圓木,聞言又驟然收了回來,自嘲般笑了笑,“大國師這話說的,好似我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小人。”
曲丹宸微微折,一雙狹長地湛藍眸子直直看了過來,“你難道不唯利是圖嗎?”
“.....”
似乎意識到自己已經把天聊死了,曲丹宸乾咳一聲,“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也是世間常。沒什麼。”
姜沉璧微微傾作揖,“小子特來謝大國師在青雀道場的相救之恩。”
曲丹宸和蕭雲靖截然相反,毫沒有同任何人虛與委蛇的意思,“你不必自作多來謝本司,你只是一個由頭,姓蕭的要肅清異黨,拿武林人士先開刀,本司偏不能讓他如願,僅此而已。”
姜沉璧在心中暗暗地冷笑了一聲,果然這麼多年過去了,時過境遷滄海桑田,曲丹宸骨里的狂傲一未改。
他看不慣就是看不慣,他想要得到的就會昭告天下,就像他想殺了,只需要一句話——“獨步天下的煉藥師,只需要一個人。”
“不管大國師心中怎麼想,小子承了,理應上門致謝。”
曲丹宸忽然之間微微俯,看向了姜沉璧,那雙湛藍眸中似乎閃過一玩味。
“僅此而已?”
“啊?”姜沉璧心裡咯噔了一下,這人什麼意思?幹嘛用那種眼神看着?口頭謝謝還不夠,他還要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