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聽到了一聲厲喝，“你想死啊！”
他在瞬間懵然之後，弱弱地回答道，“不太想。”
“我方才不是說了要你跟緊我嗎！”嗔怪了一聲，“這室之內機關無數，方才你若是再往邊上一步，就會箭雨知不知道？”
弈恍然之間點了點頭，似乎聽到了，又似乎沒有反應過來，方才那一聲“遂意”怎麼就口而出了？究竟有沒有聽見？
就在方才，殺意凜然的眸子直直看過來的時候，他恍惚之間錯以爲，自己這條命會代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之中。
看的神，被一豆暖照出三分溫暖的廓，薄脣微微抿着，不發一言。
“梵音姑娘。”
他忽然開口。
“怎麼啦？”
石之內有一腐爛的冷氣息，如同細細刀片般刮過全，他褪下外套，“你穿的單薄，披上吧。”
頓了一頓，神閃過一猶豫，咬脣躊躇片刻。
男人的聲音低沉醇厚，如同一捧江南的米酒，便是在如此仄黑暗的溶之中，依舊能到一暖意，從心口瀰漫道四肢百骸。
但是...
“你可是刺客哎！”別過頭去，不留地說道，“誰知道你上有沒有帶那些奇奇怪怪的暗？我才不上當呢！”
弈出去的手停滯在半空，片刻之後收了回去，依依一笑。
“這都被你發現了。厲害厲害。”
他順着台階一下，反倒有些不是滋味，劈手奪過了男人將要收回去的玄長衫，蓋在了上。
“諒你也不敢暗算，哼！”
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呢。
弈微微笑了笑，忽然之間覺得，這一條甬道狹長，他卻希永遠沒有盡頭。
“梵音，你知道麼？金朝有一家點心鋪子，那裡的紅豆芙蓉年糕是一絕。”
前面頓了一頓，梵音饒有興趣地問道，“你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懂得這些？什麼胭脂首飾甜點，不都是兒家才喜歡的東西麼？”
“因爲...很早之前，我曾經答應帶一個人出宮去吃的。”男人笑了笑，自然而然地替起袍下擺，不至於被腳下泥濘沾染，“只可惜，我食言了。那時候是做不到，而今能做到了，也不知道日後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前面的燭火倏忽間晃了一晃，咯咯笑了起來，“想不到，你還專，只是聽你的口吻，時過境遷這麼多年，恐怕你記得，人家也早就忘了。”
無意之間，一語讖。
弈那一端陷了沉寂。梵音提醒道，“仔細看我腳下的路...單雙單雙雙...我先才一直背不下來，這原是七星改編而的。據說是一個很厲害的布陣前輩在此設下的陣法...若是走錯一步，那可不知道會發什麼！先才我親眼見到一個被關在這裡的人，也算是有幾分本事，衝出牢籠想要逃出去，結果走錯了路，兩扇石門生生合攏...嘖！腥極了！”
說出這一番話的口吻稀鬆平常，便如同提及那些胭脂首飾的死一般，弈卻到一個激靈從後背漫了上來，瞬間寒意蔓延到四肢百骸。
在這濃稠的，能將人淹沒其中的黑暗裡，究竟有多埋藏的亡靈？腳下是何人骨，那崎嶇不平的石壁上是不是被鮮浸潤...死在這裡的，永不瞑目的眼睛...
而這一切，都被曾經連一個小蟻也不敢踩死的妹妹，平淡如水地說出來。
心中思緒未定，腳步便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喂，你到底想不想出去啊？你知不知道笨姑娘爲了徇私放走你，也是要擔風險的！”不輕不重地捅了捅他，神有幾分不滿。
弈卻倏然擡眸，琥珀的瞳仁如同深夜裡潛伏的，凜然寒，“我只知道一樣，助紂爲，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那話雖聲調不高，卻是咬牙切齒說出，倏然變了臉，整個人折過來，“你什麼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