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教學的幾日，南枯明璃按兵不，暗中窺探，懷谷先生呢，也是規規矩矩地教那些四書五經，兩個人儼然一副師徒和諧的模樣，南枯長風大爲激賞，直接將府上收藏的名家字畫給了懷谷。
可是好景不長，一日背不出《中庸》，被懷谷先生罰在大日頭底下抄上五遍，這可給了南枯明璃反擊的藉口了，汗水順着的臉頰往下流，心裡的壞念頭卻破土而出。
是夜三更，悄不做聲地背了鋤頭和麻袋，出了門。
翌日，懷谷一雪白的三重，右襟伏了一隻紅仙鶴。玉冠高束其發，踏晨而出，南枯明璃微微晃神，竟想到了一句詩。
除去君三尺雪，天下誰人配白？
“愣着做什麼？”懷谷已經行至石桌前，將手中書卷擱置桌上，“坐。”
南枯明璃一瞬間回了神，堆出滿臉的賊笑，“嗯嗯，先生你坐。”
懷谷竟然毫沒有遲疑，就那樣坦地坐了下來。
安安穩穩，毫無異。
南枯明璃驚異地瞪大了眼睛，是的，懷谷形欣長清瘦不假，但是也不至於輕到連木板也坐不折的地步啊！
“你在幹什麼？還不趕緊溫書？”
南枯明璃做賊心虛，低低噢了一聲。一面心不在焉地翻開《中庸摘論》，誰知那一頁書剛剛翻開，倏然向上出一隻小竹鏢！
南枯明璃了一驚，這果然又是懷谷的伎倆，可是竹鏢的方向也不是衝着來的啊？面而過，直衝樹冠。
拍大笑：曲先生，失策了呀！
誰知竹鏢沒樹冠，竟然抖落下來一個羅網，將整個人結結實實罩在其中，南枯明璃驚掙扎，這一掙扎卻教羅網愈加收緊，吊在了半空。
南枯明璃氣急敗壞地踢蹬，羅網左右搖晃。懷谷一展摺扇，淡淡道，“那是縛龍繩，休說是你了，便是山裡的野豬也掙不得。”
“懷谷！開玩笑也就罷了，你這未免過了頭了！”南枯明璃又急又怒，“你放我下來！”
誰知懷谷不慌不忙地打開書卷，曼聲道，“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他誦讀完一節，語氣淡漠，“你什麼時候把我讓你背的書背下來，一字不落，我便放了你。”
“我不是已經抄過了嗎？！”
“是已抄過了，可是你不知教訓，屢犯不改。”
接下來兩個時辰，無論南枯明璃怎樣地罵、辯解、告饒，懷谷都不聞不問，只是隔一段時間誦讀一遍。
到了未時，日頭毒辣，南枯明璃又又，更兼四肢酸麻，被熱的頭暈眼花，咬牙切齒道，“懷谷，我恨你…”
“你恨吧。”
來來往往的下人好奇看上一眼，及到兩人的目便匆匆而去，南枯明璃已經徹底沒了氣力，語調也綿綿的，“你——你是要我暴後花園麼？這樣大的日頭，我怎麼經得住…混蛋...”
懷谷一長袍站起來，目含威。
“才在日頭下吊了這樣一會兒便經不住了？南枯明璃，你將上任私塾先生連欺帶辱，難道他就得住？”
“我——”南枯明璃陡然此責問，臉漲得通紅，“我錯了，我錯了行嗎？”
“錯在何？”
“我不應該把周先生的古董書扔到池塘里…不應該往他臉上畫烏…”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懷谷點了點頭，“這一樁事便算了了，你接着背，幾時背出來，幾時我放了你。”
他忽然走出樹蔭，站在了日頭之下，“教不嚴，師之惰，我責無旁貸。你我便一同在這烈日之下曬着，直到你把書背出來，南枯明璃，今日我懷谷說到做到！”
…
待到南枯明璃背完了《中庸》，日頭已漸漸西沉。被放下來落在地上的一瞬間整個癱坐在地，崩潰大哭，“懷谷，你有道理好好同我說不行麼？…你讓着我一點不行麼？”
嗚嗚地抹着眼淚，“我還是個孩子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