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枯明璃難,在日頭下暴曬一午的懷谷也好不到哪去,滿頭滿臉儘是汗水,鬢角濡溼了在臉上,面已出病態的蒼白。
雖然疲憊,他的眼神卻已經剔清冷。
“若是這點罪都遭不住,你憑什麼位居高位?”
這般語氣如斯悉,南枯明璃怔怔然擡起頭來看着男人,男人亦在回着,“南枯明璃,我希,無論世事如何,太平盛世,你安樂無憂,兵荒馬,你亦能明哲保。”
整個藍府的人都驚奇地發覺,郡主大小姐變了,脾氣吧還是不怎麼好,不也會突然從角落裡竄出來嚇人一跳,但是相較於從前的刁蠻潑辣,已經不知好了多。
這日出府,南枯明璃破例穿了一妃如意雲紋琵琶袖上,連煙羅也是一水兒緋紅,懷谷先生上上下下把打量個遍。
“你趕着過花燈節?”
“你!有眼無珠!有眼無珠!”
彼時兩人已正走在姑蘇城的白石長拱橋上,橋下潺潺清河,花燈在上面沉沉浮浮,已經辨不出他們放的那一隻了,兩岸的酒肆店家鱗次櫛比,一團歡欣繁華氣。過往行人絡繹不絕,大半的姑娘同兩人肩而過,目總能在懷谷上駐留那麼片刻。
南枯明璃撇撇,看、看、有什麼可看的?難道他就不是兩隻眼睛一張了?可是自己又明白這話說出來酸溜溜的,好像懷谷只准一個人看似的。
忽然間,懷谷牽住了的手,那掌心分外溫暖,帶着點習武之人特有的微微糙。藍兒瞪大了眼睛,面上跟着泛起桃花。
“人多,別走散。”懷谷自然而然地道。
他的神褪去了昔日裡的冷淡疏離,在溫暖的花燈映照之下,顯出幾分公子如玉的深沉溫,他的掌心寬和溫暖,南枯明璃卻覺得自己的手生出一層薄薄的汗。
“你想不想吃酒釀圓子?”
男人偏過頭問。
“啊...啊?我沒有!”
南枯明璃下意識地了一聲,懷谷低低笑了起來,南枯明璃才意識到是自己“做賊心虛”,一瞬間小臉通紅,“你笑什麼笑?”
“怎麼,郡主小姐這樣霸道,笑也不讓人笑了麼?”男人雖然是在責怪,語氣卻帶着溺容,兩個人到了龍樓,擇了個靠窗的位置就坐,又能看到說書先生,又能欣賞窗外景致。
“懷谷,你爲何待我這樣好啊?”南枯明璃喝了一些酒,面上盛開出一朵淡的芍藥。
男人微微晃着酒杯,神卻是煙花也暖不了的落寞孤寂,半晌才道,“你是我的學生。”
很顯然,這一句話讓南枯明璃有些許失落,順下眼睫,將那失落之藏好,“爹爹很欣賞你,想要跟朝廷舉薦你呢。”
懷谷似乎毫不意外,也不驚喜,一雙狹長優的目直直看向窗外,眼中倒影着萬家燈火,“是麼?”他似是說給南枯明璃,又似乎只是喃喃給自己聽的,“可惜,太遲了。”
南枯明璃未曾聽清,還沒來得及追問,“姑娘,小的看您和這位公子都沒有點酒,咱家的竹葉青是祖傳的房子,又甜又潤還不上頭,您來二兩?”忽然湊過來一個小廝,殷切地對二人招呼,平素在府上不了酒,南枯明璃倒是有些好奇,“那...”
懷谷卻倏然擡眸,冷冷地剜了小廝一眼,眼神如淬冰刃,“退下!”
那小廝愣了一愣,轉瞬便點頭哈腰道,“是、是!”
“你對人家這麼凶做什麼啊?”南枯明璃有些莫名其妙,雖說原本在府上,懷谷就是清冷的子,可是他從來不對下人怒,修養極佳,如此嚴肅的面容,還是頭一次見到。
許是男人神冷厲的緣故,四下里的客人有意無意地看了過來,南枯明璃心中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只是後背有一種被人盯梢的寒意。
忽然有子進來上菜,怯生生似的,一直低着頭。
南枯明璃見這侍兒生的婀娜段,腳步輕盈,忍不住多看兩眼,一不小心落了筷子在懷谷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