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聽像談論今日午膳晚膳一樣談論着什麼殺人埋的話,整個人臉都有點微妙,乾咳兩聲,“那,那啥...咱們出門在外,就算是遇到蟊賊,也不需要這麼...高調吧?”
姜沉璧哼了一聲,“左右出了城了,他們一不知道你是武林盟主,二更不知道我是何許人也,有何不可?”
出一隻胳膊,挑起弈的下,像個地流 氓一樣打量着,“放心,我不是濫殺無辜之人,不過,既然你自負貌,那不得要陪大爺樂一樂了...”
誰知這貨非但不懼,反而眼一閉,心一橫,做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多謝俠不殺之恩,在下願委侍奉,不過俠您想怎麼個樂法呢?就在這荒郊野嶺?俠您真是好興致...”
姜沉璧終於被他的不要臉打敗了。 “...滾!”
“俠?怎麼了俠?你不是要劫嗎?”
“你給我死開啊啊啊啊——”
日夜兼程,兩人在卯時之前走完了棧道,來到了烏塔雅山腳下的小鎮上。
此並不十分繁華,但是看上去安寧祥和,沒想到,弈竟然還通曉這裡的語言,不一時便和鎮上的百姓絡起來,姜沉璧語言不通,默默跟在他後,看他張羅在酒肆歇腳,又倚在門沿和賣花的阿妹談天說笑,烏黑的桃花明澈如月。
心中多多有一吃味——雖然知道弈並無越矩之,所作所爲也不過是爲了明日兩個人的行程,但是,哼,誰讓他老是盯着那些姑娘們看?
拎了一壺酒,姜沉璧上了酒肆房頂,頭頂是一滿月,清暉如銀如水、傾瀉而下,遠鬱郁山林、重巒疊嶂。
托腮遠,不知怎的便回想起來當初在扶鸞教的時候,師父也曾經帶着他們四遊歷閒逛,想到這裡,又想到小師弟杜玄蘅在天澤司遭到的冷遇...一時間,初來乍到的欣喜也被沖淡了。
“喂!”忽然邊盪起一陣風,弈攜裹着滿花香坐在側,“你上來也不同我言語一聲,害我四去找!”
姜沉璧打了一個噴嚏,離他稍稍遠了些,冷哼一聲,“花前月下,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打擾你做什麼?”
“嗯?”弈四下嗅嗅,煞有介事,“哪來的陳年老醋味兒?”
“好不要臉!”姜沉璧臉上微微一紅,猛地將酒摜在側,“你在這裡,我走便是。”弈卻輕輕扯住的袖,“我不同你鬧了,你坐下,我們說說話。”他的聲音忽然間低沉溫,“好嗎?”
別彆扭扭地,姜沉璧又坐了下來,“說啥?你同那些賣花的姑娘們說唄!”
弈渾不在意地拿過的酒壺,灌了兩口酒,忽然之間問道,“你相信世間有魂靈嗎?”
作爲一個轉世重生的人,姜沉璧上一世不信什麼三魂六魄,因果迴這一說,可是這一世卻又不敢肯定了,“我...我不知道,死後萬事空,誰又說得准呢?”
弈目投向遠羣山,角勾出淡淡的笑意,“我在這裡聽說了一個很特殊的職業'天葬師',每一個人,生前或多或都會有未達的執念,有些人希自己死後葬在天山山脈,神靈庇佑;有人希葬在日月湖,與天地同眠...天葬師就是負責將逝者骨灰送到執念所在。”
姜沉璧瞪大了眼睛,深以爲奇,“可是人都不在了,送到不送到又有誰能知曉呢?” 弈神篤定而虔誠,“或許這就是信仰,也未可知?”
他似乎回想起往事,神黯然了三分,那些遙遠的,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的親故,如同星辰一般遙不可及。半晌之後,幽幽嘆了一口氣。
“天不早了,咱們明日還要啓程,早些安寢吧。”
姜沉璧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
深夜裡的夢魘如同口獠牙的饕餮,和弈飛奔在一無際的莽莽荒原上,耳畔呼嘯而來的狂風都帶着腥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