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袖,你若忠心跟隨,從就往後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同時,我的人,也不容任何人虧待。”姜沉璧倚在雕花黃桃木浴盆之中,分明是那樣稚氣明艷的小臉兒,長睫之下,一雙貓似的眼瞳卻帶着不符合年齡的威嚴。
南袖試探着問道,“那...四小姐...究竟...”
“世人向來如此,欺凌弱者,卻對強者諂逢迎,”姜沉璧微微一笑,撣去玉肩上的白梨花瓣,“我只需要做好我的主子,至於過往,在我足夠強大的時候,自然形同虛設了!”
又過了十數日,府家宴,爲慶傾野通過天澤司三道大選,還取得了不斐的績。老爺大悅,在錦繡園設下三桌,宴請了一批在燕京有名之人。
席間推杯換盞,儘是對傾野的溢之詞,姜沉璧也上前敬了一杯酒,“賀喜大哥,得償夙願。”
卿儀不屑地冷哼一聲,看姜沉璧的眼神帶着不加掩飾的憎惡,倒是傾野飲盡了那一杯酒,低聲問道,“你們夫婦二人,爲何半途離場?”
姜沉璧笑眯眯地,“因爲夫君子不適啊。畢竟——頑疾未除嘛。”說到這裡,微微擡眼看了傾野,男人的面上卻不一破綻,不由得讓腹誹:嘖嘖,卿儀真應該學學人家這演技,簡直出神化、滴水不!明明毒就是他下的,還能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不去當戲子,簡直是燕京戲班子界一重大損失。
“二弟現下好些了嗎?”
“大哥是希他好呢,還是不好呢?”
“廢話。”傾野鷹隼一般的眸子倏然一張,“他是我本家弟弟,我自然希他安樂常健,就算不功名就,也總要平安活着吧。”
姜沉璧微微歪頭,出一顆天真無邪的小虎牙,“也蕭何,敗也蕭何,夫君是否安樂常健,還不是看大哥的麼?”
言畢,裊裊娜娜起,如花蝴蝶似的穿過一衆賓客,卿儀恨恨盯着的背影,啐了一聲,“小狐子!”
傾野卻冷冷瞥一眼,“你近來屢屢失言,愈發不知曉分寸了麼?”待卿儀委屈低頭,才肅聲告誡,“這個人原比我預想之中的複雜,在鋒芒畢之前,你給我韜養晦一點!”
這邊姜沉璧回到席前,卻看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懷香,正意綿綿地笑着,一面給弈斟酒,再看那小腦袋上,奼紫嫣紅一簇一簇的花,不由得失笑。
然而,待走近了兩三步,嗅到懷香上那極淡的香氣,卻陡然凌厲了一瞬的眸,纖纖十指在水袖下握拳,姜沉璧面上卻盈盈帶笑,“喲,百花樓何時搬到府了,我竟不知道。”
懷香見了,這才不不願地起,一面佯裝不知地笑道,“四小姐說什麼話?”
“原來是懷香啊!”姜沉璧冷眼瞧着花枝滿頭、濃妝明艷,“我道是夫君舊時的什麼鶯兒燕兒的投懷送抱呢,怪道是今日一路走來不見花開,原來這滿園春都在你頭上了。”
四下一片低低笑聲,弈笑得尤爲得意,好像方才授魂與的公子哥兒不是他一般。
姜沉璧眼底泛起淡淡的嫌——本意將兩個丫鬟從姜家帶出來,就是怕走後姜家那起子爬高踩低的小人拿二人做法、出氣,如今看來,懷香竟還存着飛上枝頭變凰的心思。
還真是做了濫好人了。
“春雖好,懷香姑娘也得關在牆內才是。”弈笑地接過姜沉璧的話,“否則紅杏一出,本爺怕是要被你連累着跪木板了。”
懷香滿面慚,被姜沉璧揮手遣退,帶着一汪淚匆匆跑走了。
姜沉璧倏然坐在弈側,一面抖出錦帕揮了揮,“這樣濃的胭脂氣,你也喝得下去酒?怎麼,夫君,人在側、紅袖添香,是不是很愜意呀?”
弈知道自家小娘子看上去清純俏,人畜無害,實則可是一隻暗藏爪牙的小,遂搖頭笑道,“你見我同說話了麼?又胡冤枉好人,你要是控訴我,我還得問問你呢,你給傾野敬什麼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