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璧嘆了口氣,“我知道那人是個騙子,可是這也是一條人命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來,搭把手,我二人把她扶上馬車再說。”
兩個人回到了馬車上,姜沉璧把女子散落在鬢間的碎發撥開,這才發現這女子五內鬱結、臉色青白,周身寒涼,想來不足之症已久、眼見是要病入膏肓。
“顏弈,我們還有小還丹麼?”
男人略微沉吟了一下,“有。”看那副樣子似乎還有三分捨不得,姜沉璧不由得笑道,“美人哎,這可是個美人,你那副肉疼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顏弈微微側目道,“煙花深巷的女子....”
他的神色很是複雜微妙,倒也說不上厭棄,只是有些警惕,姜沉璧卻不介懷,給那女子服下了丸藥,又送了幾口溫水。足足折騰了許久,少女才悠悠轉醒過來。
她不過十七八的年紀,弱質纖纖、我見猶憐,“小女子迎袖多謝巫公子再造之恩,唯有侍奉左右,方能報萬一。”
顏弈一指姜沉璧,語氣淡淡,“姑娘客氣,在下惶恐。方才是她救了你,你若是真的想謝,謝她便是了。”
姜沉璧聽到那少女名喚“迎袖”不由得心中一動,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先才曾經忠心耿耿服侍自己的小婢女,心中便不免黯然幾分,眼見那少女瘦骨嶙峋,上來便要拜她,不由得連忙攙扶起來,“姑娘別拜了,你我也是一般的年紀,說起來,先才那個漢子是你什麼人?”
她不提還好,一提少女立刻汪了滿眼的淚,“我...我原先叫雲兒,是琵琶教坊的學徒,後來不幸染了風寒,坊主不願意給我們這些徒弟用昂貴的藥材,便着意要將我趕出去,恰好這時候來了個人用三吊錢贖我...那人便是佟大...”
姜沉璧暗暗想着,如此說辭倒是真的和先才那個車夫所說相差無幾,少女一面說,一面嗚嗚咽咽地掉眼淚,“誰知道佟大接我們這些姐妹出去,根本就不是爲了治病,而是爲了讓我們爲其撈金,其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姜沉璧遞過去一塊手帕給少女拭去眼淚,因爲這少女生的實在和先才的東袖生的有幾分相像,又想到那少女臨死前的模樣,她心中也不免有幾分傷情,“顏弈。”
男人微微側身來看她。
“我們留下她吧,就當是身邊多了一個端茶送水的丫頭,可以嗎?”
男人眸色沉沉,沒有說准許,也沒說不許,審視的目光在那個衣衫襤褸的人兒身上上上下下看了幾遭,許是害怕再度被丟下,少女立刻順勢跪了下來,“少爺,少爺留下奴婢,奴婢什麼都能做,奴婢會伺候好二位的,只求...只求不要趕我走,我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美人楚楚可憐盈盈帶淚,顏弈卻轉過身去,只說道,“你拿主意吧。”
姜沉璧道,“那我就做主把她留下來了,阿袖你起來吧,別動不動就跪,你累我看着也怪累的。”
少女連連道謝,“多謝顏公子收留。”
顏弈淡淡道,“這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你最好記得自己的身份,不要逾越。”
到了天澤司,馬車停了下來,姜沉璧等人才下車,就被人攔了下來,“站住,做什麼的?”
他二人四下里一看,卻見天澤司的大門緊鎖,門外禁軍把守森嚴,不由得相對凝目,姜沉璧上前一步道,“去和你家主子通傳一聲,姜家四小姐請見。”
“嘿,你以爲你是誰啊?一個女流之輩,大國師近日忙得很,政務纏身,沒空見你!有手令才能入內!”
顏弈笑道,“如此戒備森嚴,諱莫如深,看來杜玄蘅那件事是真的了。”
他話音剛落,四下里便呼啦啦圍上來十幾個禁衛,爲首一人口中斷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來此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