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
姜沉璧伸出手,毫不猶豫地拍了上去。空曠的石洞之中,傳來清脆掌心相擊聲。
——不。
——不要啊小師姐。
他雙目被蒙上,只能聽到腳步離去的聲音,是一個人離開了麼?是誰留下來了?那個人緩慢地上前,慢慢地蹲了下來,伸出手撫摸着他的臉龐,他感受到一大滴溫熱的淚落了下來。
啪嗒。許是石洞之內過於安靜,就連淚落聲,也如此分明。
“小師姐...”他吃力地想要仰起頭,無奈渾身撕裂一般的痛楚迫使自己不得不停了下來,“小師姐...唉,你別哭了上一世也沒有見你哭過,你總是那樣...總是那樣要強的。”
姜沉璧也不想哭,可是眼淚如注一般接二連三地往外涌,她不得不一下接着一下地抹掉淚珠,開口卻是一把哭腔,“玄蘅,我來遲了,我來遲了...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啊。”
男人笑了笑,聲音低微喑啞,倘若不是姜沉璧親眼所見,恐怕認都認不出來,“又關你什麼事呢,小師姐...你照顧我已經夠多了,只是沒有想到...這一世我還是沒能幫上你的忙,反而拖累你了。”
姜沉璧抽出手帕,想要擦拭掉男人面上已經乾涸的血跡,“你明知道他們不安好心,爲何還要隨他們過來?”
杜玄蘅道,“躲又能躲到什麼時候呢...總要有一個人認罪,與其如此,倒不如說是我累了...這樣也好,若是真的熬不過去,便也是命了吧...死了,就能去見到朝霓了...”
姜沉璧捫心自問這一世不算什麼好人,但是也不曾做過什麼惡事,若說善惡會有因果輪迴,杜玄蘅便是最不應該遭受着一切的那個人。
“你放心,”她微微低下頭,附在男人耳側道。
“我無仙在此立誓,我所遭受的一切,還有你遭受的一切,一定有朝一日,加倍奉還給他!”
塔娜回到朝鳳山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朝鳳山莊不小,比她先才在烏雅山住的小村落要大得多。而這一處在金朝的僅僅是諸多官邸的宅子之一,整個朝鳳山莊卻是用無數能工巧匠傾盡畢生心血所建造的山莊。
朝鳳山莊坐落於朝鳳山,遠眺似一隻展翅欲飛的火鳥,甚是威風好看。可是塔娜卻無一絲一毫欣賞的意思,偌大的府邸上上下下安靜整肅,一絲聲兒也不見。小廝靜悄悄地引着塔娜行至正堂,對着裡面恭聲道,“老爺,三小姐回來了。”
裡面沉寂了很久,傳過來一道男聲,“讓她進來。”
“三小姐請,”小廝連忙躬身請塔娜進去,許是還多多少少有些昔日裡的主僕之情,小廝的聲音壓低,對塔娜提醒道,“老爺近日裡發了好大的火氣,三小姐可要仔細着說話,好容易回來了一遭,可不要再吵起來了。”
塔娜知道他是好心,點了點頭,緩步走了進去。
昔日的布置倒是還在,塔娜順着記憶走到了偏房,轉過那一扇山水屏風,房門被兩個小廝推開,方才的貼身丫鬟扶着一個中年男子慢慢進前。 那男人約莫天命之年,穿着佛頭青的素麵杭綢短褂,裡頭則是寶藍色祥雲絝,腰上掛了一水兒香囊佩玉等物。生的倒是一張白淨面龐,只是神色憔悴不堪。
很顯然,這是爲了朝霓日夜輾轉反側的緣故。塔娜看着男人,他鬢角已經泛白,整個人顯得十分蒼老,全然不是自己離開之前意氣風發的模樣了,忽然之間心中不知爲何有了一絲憐憫,低低叫道,“爹。”
男人冷冷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還知道我是你爹?你一走這麼多年,可還有一分心思惦念着家裡?若不是我派人找你回來,你是不是預備我死了也不回來奔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