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清秀細緻的面上浮現出陌生戾氣,將雕刻精細的眉眼悉數籠罩在陰霾之中。姜沉璧很清楚自己這般鮮明的慾念,是對曲丹宸的殺心。
不自責?只有殺了他才能不自責。
竹樓門開,她驀然回神去看,卻是個弟子面無神色,匆匆端了漱盆直入後院,盆上搭着分辨不出顏色的帕子,盆中蕩漾着濃稠而刺目的血水。
又一個,再一個。
姜沉璧徒然背過身去,閉上眼。漸而浮現出朝夕相對的一幕幕,仿佛在心頭撒了一把銀針。
“丫頭,”忽然一把清泠泠的男聲,倚門而立,神色染了些許倦怠,“進來吧。”
竹樓陳設簡約雅致,紅木屏風隔了左右,梅花方案擱了茶具,兩旁藏藍蒲團,倚牆而立的木櫃方閣,陳列百種草藥,濃郁的沉香味四下瀰漫。
兩人對坐,孟忘川沒有言語,如凝脂般素手執了茶壺,緩緩斟了兩杯茶,一杯推了過去。
姜沉璧面上分不清焦灼還是無奈,喚道,“忘川兄”一把扣住了手腕,目光灼灼,“到底怎樣?你……你直接說了吧,這樣子我實在是怕了。”
孟忘川手腕一翻掙脫了去,面上浮出三分諱莫如深的笑意,“丫頭,少見你心急火燎的模樣,卻不是爲了顏弈。若是他知道了,不知該如何失望?”
姜沉璧擡手一灌,茶湯盡數入口。
“你就別開玩笑了,分明知道,這兩個人是不一樣的...再說了,就憑你和我師父的關係,這可是他的弟子啊!你就算不爲了我,也爲了我泉下有靈的師父...”
“好好好,你聽我說。”
姜沉璧一雙琉璃眸子緊盯着他,仿佛一說話,便是生死的判決。
孟忘川收斂笑意,肅容道,“杜公子的命,堪堪保住了。只是傷的過重,那皮肉之傷不提,內力紊亂,筋脈俱損,如今身子又虛弱,扛不住霸道藥性。我只得以性溫的藥材緩緩療傷,然這麼一來,耽誤了經脈復原,只怕是……”微微一頓,覷了對面人的面色,輕聲嘆氣。
“只怕是——再不能習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