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這樣麼?”弈低聲道。他的目逐一略過那些的臉龐,大多數都是深深的恐懼,有些人面上已經顯現出的青,有些人含了一汪眼淚,將落未落,這些年來,弈常年在外執行任務,實際上對於婢並不十分了解。
可是,他記得那些替他悉心更,替換茶水,收拾房間的一張張臉龐,那些起初對於弈是有幾分畏懼的,後來發現男人除卻在頒布命令的時候嚴肅凜冽,其餘時候甚至不像一個主子,而只是一個閒散人家的富貴公子。
弈拔出沉甸甸的長劍,雪亮的劍鋒倒映出他一雙古井般瞭然無波的眸子。
一步,兩步。那些昔日裡的記憶宛如逆風銀蝶一般紛至沓來。
他記得其中一位,在自己研墨的時候總是地看着,他在書案前坐了,接了捧來的茶,喝了一口,微微笑道,“你在看什麼呢?”
子慌張張地低下頭,依依答道:“沒有。”
弈覺得無奈,以爲自己已經夠和善了,沒想到還是嚇着了,遂聲道:“你去將架上那本磁青皮的冊子取了過來。”
婢看他沒有生氣的樣子,如蒙大赦,答應着走過去,將架上橫的着一卷書冊至弈手中,
那冊子不像是什麼四書五經,並無題名,似是用得古舊了,四角已經磨得微微泛白。
弈問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書?”
那小奴婢搖搖頭,“主子恕罪,奴不識字。”
弈隨手揭了開來道:“不識字也無妨,從今日起,我來教你寫字。”
那奴婢瞪大眼睛,萬想不到他突然這樣說,一瞬間跪了下來連連叩首,“主不要折煞奴婢了,主日理萬機,哪能將時辰白白對牛彈琴?再者,奴婢生而卑賤,也沒有認字的福分。”
弈微微皺眉,“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怎麼是牛了呢?我看你站在我後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若非我提出,恐怕要辜負了你一片好學之心,還是你覺得我教不了你?”
那婢忙道:“奴婢並非此意,只是奴婢資質駑鈍,怕辜負了主子。”
弈和和氣氣地說,“不妨事的,左右我也無聊,不當事業就當個消遣也好。”
揣測不他的心思,心下雖存疑,卻也絕不敢再做違拗,便走了上去。看他手中字帖,卻是正翻到一首《相思》,不由得微微臉紅了,並不算絕,只是眉眼清澈,如同一汪不染纖塵的春 水,讓弈無端覺得祥和安寧。
“你什麼名字?”
“奴婢...知春。”
現下,那張臉龐就在自己的三寸之外,圓圓的,無辜的黑眼睛看着他,瑟然淒楚。
是怕的,可是卻不敢在弈的劍鋒之下倒退半步,葬世宮既然敢於讓這些奴婢獻祭,必然有其原因所在,手中一定握着足以令人摒棄生死的把柄。
弈緩慢地收回手,忽然之間想起來數年之間,也是曾經有過這樣相似的一幕,子不可置信地倒下,就倒在他的面前,半邊脖頸已經被男人的利刃斬斷,發出的聲音嘶啞古怪,“我詛咒你,永失所,永遠逃不了殺戮,永遠爲棋子而活!”
劍鋒驟然而起,所有人的目都匯聚在此,然而,弈卻在最後一瞬間偏了劍勢,斬向另外一個婢。
手起刀落,人頭落地,花綻放,有幾滴尚帶餘溫的飛濺在其他的臉上,終於有人忍不住尖起來。
弈慢慢地擡起長劍,面對四個手無縛之力的對手,他居然覺得自己的掌心在冒汗,或許正是因爲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殺戮,甚至給他對面放四個窮凶極惡之徒,他都不會如此難。
“主子...”知春突然上前,對他笑了笑,這個笑容很奇怪,平靜之中甚至帶着些許釋然,“奴婢已經會寫自己的名字了,多謝主子。”
沖弈拜了拜,似乎在引頸待戮。
弈深吸一口氣,拔劍,出劍,如同破空而出的蒼鷹一般撕裂風聲,狠狠地了人的口,嗤地一聲穿而過,然而,居然沒有濺三尺的場面,片刻的死寂之後,四下的驚呼聲排山倒海地涌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