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便在此候着。”
他親自上前扣門三聲,門後卻是一片靜謐,梵音靜靜地四下打量,看見了那水聲的源頭,原來是一個數尺見長的木架水車,被風聲帶着不斷轉,因而激起水花數丈。
四下並不曾開花,卻有一種幽幽的草木香,無端讓人想起“禪房花木深”的句子,梵音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士終於提起了三分興味。
他真的有傳聞之中那麼博學?他爲何要立這些奇怪的規矩?一個人幽居在此,會不會很孤單呢?
吱呀——門開了。柴門內探出半個小丫頭怯生生的臉兒,“你們是誰?”
蕭雲靖道,“我等遠道而來,求見瑤先生。”
瑤便是那個士的字,小丫頭上上下下將男人打量了一番,抿脣一笑,“我家先生晨起卜了甲,說今日有貴客到訪,不是王侯將相便是達顯宦,如今一見閣下果然不錯,只是先生不喜吵鬧,還請您一人前往敘話。”
“我只帶一個子來,可以麼?”
的目沉沉落在梵音的面上,雖然沒有攻擊之意,梵音卻莫名覺得有些許迫,像是遭到了審視一般,良久,聽到一聲輕允,“可以。”
到了傳聞中見客的明輝堂,堂中空空,八仙桌、黃桃木桌椅皆空無一人。蕭雲靖被請去偏房奉茶,留了梵音一人孤在此。心中困,一面大咧咧地往小凳上疊坐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誰知一擡茶壺,壺中的水忽然噴湧出來,嗞了滿頭滿臉!
梵音然大怒,“大膽!誰人膽敢暗算本小姐?滾出來!”
氣的一腳踹翻了小凳,誰知跟着踩到腳下的一個繩圈兒,梵音心知不好,另只腳飛快地踩掉了繡花鞋,一個後空翻退了數步,那個繩圈兒便束緊了“金蟬殼”的繡花鞋,高高吊了起來!
屏風之後有人緩緩掌,梵音聞言轉,卻見蕭雲靖推着一個木製的椅走了出來,掌的便是男子,饒是把戲弄了一番,卻還能笑得春風和煦,“梵音小姐好手,我用這一招捕家中養的兔子,總是百試百靈。”
這男子一蜀錦青衫,下擺點了幾尾墨竹,外頭松松罩着月白三重,頭戴綸帽,手握摺扇。臥蠶眉,細細長長的眼,鼻若凝脂,薄脣外鮮,看上去倒是風 流俊雅,只是眉心一點硃砂痣,無端帶了三分邪氣。
梵音微微震愕了。
這和原本預想之中迂腐古板的老學究相去甚遠,分明是一位年輕鮮亮的公子,然而男人卻坐在了椅上,這着實令人有些憾。
“你就是瑤先生?”梵音微微一挑眉,似乎有些遲疑,“你才多大年歲?當我哥哥還差不多,如此年紀輕輕,能有幾分真才學?教我的先生,最年輕的也長你一輩。你背一篇《孔賦》我聽聽。”
然而,一貫寵梵音的蕭雲靖卻冷聲喝道,“放肆,不許對瑤先生這麼說話,沒規沒矩的什麼統?”
男人面上氤氳着一團說不清意味的笑,輕聲說道,“小姐不妨猜猜看,在下今年多大歲數?”
梵音如實道,“左不過弱冠之年。”
那人一攤雙掌,笑意蔓延,眉心的硃砂痣卻更鮮紅刺目,“不才還有一個月,便至不了。”
“你...你騙人!”梵音失聲道,“我不相信——”
男人被劈面質疑,也不見惱怒,只是了眉心,“在下二十歲、四十歲還是一百歲,其實都無關緊要,人所託替人辦事,梵音小姐只需在我這兒學到想要的東西便是值得,對麼?”
饒是蕭雲靖先才再怎麼細細囑託、三令五申,看到這麼一個坐在椅上的年輕男人,梵音很難從心底升起什麼敬畏之心來。從有記憶便開始習武騎、通史行文,實在想不出這個男人除了有一張不老的好皮相之外還有什麼可取之。
“那麼,先生您倒是說說,”用上了敬語,笑的卻散漫慵懶,“您能教我點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