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了瑤屋裡鋪紙磨墨的打雜丫頭，本就不似敏兒巧伶俐，多半時候只安安靜靜地研墨，看瑤臨帖，作畫。有時候瑤批公文，無需侍奉，便捧着那些藏書看，並不覺枯燥，也頗順了男人的意思。
日久以來，瑤看梵音多了幾分嘉許，心道雖是市井混混堆里養，卻有子大家兒的書卷氣，安如青松，沉如靜水。
有次批着公文，忽然聽到低低的笑聲，瑤一面點了硃砂，一面蘸墨，“善丫頭，笑什麼？”
梵音眸子彎彎，雙頰如春桃一般俏旖麗，給男人一看，登下收住笑意，正道，“回先生，沒什麼。”
沈公明只需暼一眼書名，便悠悠拆穿道，“西廂記啊。'你便是那多病多愁，我是傾國傾城貌。'善丫頭竇初開了不麼？”
梵音些許郝，慢慢走過來，斟上一杯茶，仰頭看着他道，“先生原來也知道的，那梵音冒昧問一句，爲什麼咱們府里沒有主人啊？”
瑤筆下微微一頓，忙掃筆峯時，紙間已渾厚的印記，“公務繁忙……久了，自然也沒那個心思了。”看了看梵音，笑道，“怎麼，善丫頭喜歡什麼樣的男兒，說與我聽聽。”
梵音紅着臉想了一會，認認真真地說道，“我…我喜歡剛之氣的男兒，要會騎馬打獵，還要會舞劍，朔氣傳金拓，寒照鐵。”
瑤沒想到梵音這麼說，跟着思索了一會兒，腦海中便有了個男人的廓，笑道，“那不就是李璟的樣子麼。”
梵音爽快道，“是啊，李大哥生的很周正妥帖，子也很好，”隨即看到男人目里的深意，立刻收住話茬，急着搶白道，“……我可不是說喜歡李大哥啊，我只是說我……”
瑤一副“深諱其意”的模樣：“是了，我不會同別人說，李璟也不會。”
梵音氣的直跳腳，“先生！！”
男人和氣地笑着，順手了梵音的頭髮。梵音仍氣鼓鼓地，認真解釋道，“於李大哥，我是傾佩之，可他並非我心悅之人。”隨即反靈一現，“不對啊先生，先才不是我問您爲何沒有屋裡人，怎反過來問我？”
男人沒有回答的意思，只說，“好了好了，我們誰也不問誰的，如今說這些爲時過早。善丫頭還年，我一把老骨頭還不急，你急什麼？——對了，前兩日李璟來說，有人請我去圍場狩獵，你想不想同去？”
梵音明顯了心，登時便應道，“狩獵？是打獵嗎？我去！”
“那裡可是危險的很。”瑤有意嚇，“什麼飛禽走，一不留神就把你叼了去，吃的骨頭也不剩。”
梵音瞧瞧男人肅容的樣子，毫沒有說笑的破綻，心裡難免犯怯，興致沒了一半，“啊…”思忖片刻，又笑着出一顆虎牙來，“我才不怕呢，先生也是個文人，看起來也不會狩獵，我跟着先生，自有人護我周全了。”
瑤拂袖而去，遙遙地含酸嘆道，“是啊，我不會狩獵，你那時不必看我，只看你剛之氣的李大哥便是了！”
三月，雖是春，金陵城郊荒原仍竄流着殘存的寒意。背的樹上仍積雪未消，遙遙看去，竟同遠起伏的黛青山巒融做一，離離黃草飄搖，未沒馬蹄，枝頭一點綠，綻放脆弱的生機，圍場看起來且空曠又荒涼。
梵音同瑤共騎在前，李璟等一衆英林園的年在後隨着，一字整齊排開，端是英姿颯爽。
瑤環擁過梵音，握着繮繩，俯囑道，“一會見了那位公子，不要失了禮數。”
“是，先生。”
李璟邊那個劍眉年瞧着瑤低頭與耳語，好一番親無間，不由奇道，“璟哥，這不是你帶回來那個小丫頭麼？”
園和英林園素日是嚴加隔絕的，除了李璟這樣的“邊人”，大多英林園的年都不得涉足園半步，是以李璟解釋道，“那是先生收養的孩子，名喚梵音。本養在園裡，現在在先生房裡伺候筆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