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至酣,兩人俱一是傷,男人狂躁嘶吼一聲,雙目紅——那個他日夜恨之骨的面龐,恨不能撕裂開來,把他挫骨揚灰!
偏偏仿佛天機奪巧,次次差之分毫。
瑤一開始連連閃躲,飛渡橫樑間,似乎下一刻就要力不支跌落下來,而待後來逐漸適應了這狂風驟雨般攻勢,竟將個中路數瞭然於心,那大刀接的不輕鬆,也並不敗勢。
錚!錚!錚!
一影衛軍裝的男人遙遙觀着上下翻飛的兩道影子,語氣閒散,“看來我們要輸了。”
尚承安一張白面毫無,恨恨冷笑,“是嗎……”忍痛握緊拳頭,“你去把那個小孩帶上來。”
楚元一沒做聲。無論立場,這也實在算是卑鄙了。然而能勞得朝廷如此興師衆,想來這個男人也不是善茬——他倒是萌生了幾分好奇,那小孩子,能爲定局的王牌?
他緩步上前,清喝,“沈大人,請停手,若你還想再見一面梵音姑娘。”
瑤一怔,狠狠甩開那好似纏郎烈的青龍刀,倒退兩步,“在哪裡?”
爲何聽到“梵音”兩個字的時候,他的心驀然悸?竟全失了殊死一戰的勇氣。
本以爲這一次定是有去無回的,所以他無所顧忌,無非是拉兩個人一同下黃泉,可是假若梵音還活着……
假若一切還有迴旋的餘地。
當看到楚元一自那戲台子之後緩緩引出一個蒙面時,他覺全的流都似凝結一般,是喜是悲,一時間說不出話。
別一日如隔三秋,的音容相貌,嗔怒顰笑,齊齊涌了上來。
“善丫頭。”他笑,慢慢進前,語調都爲之滯,“你別怕……我這就帶你回家。”
他的手緩慢出去,直至到涼涼的指尖。楚元一仿佛極好心似的,退到了遠。
“爺當心!”三個內應中爲首的人早察覺不對,一面出聲着,早幾步撲將上前將瑤推開,“那是個活死人啊!”
轟。
聲仍未落,的軀隨之炸裂開來,漫天骨飛揚,霧四。
男人整個人撲倒在地上,那在上面的內應早被鋒利如刀的碎骨篩子,不甘的雙目瞪圓片刻,一滴一滴才緩慢從口中湧出來,隨之斃命。
濃烈的腥氣充溢着酒館,好像要將所有人淹沒。
瑤怔了半晌,慢慢爬起來,看着襟下擺模糊的一片,忽然間仿佛被盡氣力,挪不半分。
活死人?
活死人……
後傳來桀桀大笑,“小娃兒,看見了沒有,他連你也認不出——我先才同你說的話可不假!”
他轉,看到黑袍男人緊緊掐住的,竟如蒙大赦。
斂去神,他道,“李雲起,你想殺我,不干的事。你放了行麼?”
男人哈地一聲,暴扯掉了玄斗笠,出那張千萬壑的恐怖面龐,連聲說道,“很好,很好——你已經認出我來了,十幾年前,我求你放過我家妻小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哈哈哈……告訴我,你是怎麼說的?”
瑤道,“奉命行事,僅此而已。如果接旨的人是你,只怕我也早了一堆白骨。”
男人猛一揮手,“可是我沒死!是天不亡我……你不要一副死人模樣,老子最恨你道貌岸然的樣子……”他將五指收緊,昏迷的梵音立刻跟着痛苦地皺眉,似有醒來之勢,“信不信老子殺了?”
瑤心頭一緊,面上反而更加從容,“我信,一個亡命之徒,什麼事做不出。”
“那你還他娘的得意什麼?啊?”男人如同類的獨眼此刻滿是猖狂得,整張臉顯得扭曲又瘋狂,“我要你痛哭流涕、悔不當初,我要你跪下來求我,你也嘗嘗階下囚的滋味……先把劍扔了!”
瑤緩慢收劍鞘,死死盯着面前的人。語氣平和,“於我,不過是園中萬千之一個。你真以爲我衝冠一怒爲紅呢?我只是爲了解藥而已。而於你,虎毒不食子,真的下的了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