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仍笑着,只是笑意一點點淺淡。
最後微晃了晃頭,認輸一般,“算了,我知道啦。”
瑤語氣滯,“善丫頭……”
梵音後退了兩步,離男人遠了些,費力眨了眨眼睛,似乎努力看清楚什麼,緊跟着直便倒了下去。
一衆高手驚呼着爲了上去,“梵音姑娘!”“梵音姑娘!”“怕是驚了,先送回府去……”
瑤擡頭着沉黑如墨天,他的指間有稠膩的,緩慢地攥緊拳頭,整個人深吸了一口氣。
爲什麼,明明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不錯出他的預見之中,可是他的心裡沒有一一毫功德圓滿的喜悅?反而倒覺得這恍如夢中的一幕,像是窮途末路之前最後的極樂。
忽然倒想笑了,賤命一條麼,不過刀尖的日子不痛快?
先回府吧。他如是跟自己說。
梵音驚過度,又在被囚的時候吃了些手段,昏迷不醒。瑤在歡館那一戰也自損甚重,兩人俱在正堂歇息。
宋玉也是個伶俐的,自疏影一死,便將敏兒派過來服侍瑤,男人沒有多說什麼,談不上心悅,只是不反對。似乎只有敏兒這等早年間府的丫頭,能讓瑤不至於再次怒,再步了疏影的後塵。
園的孩子們知道了梵音,敏兒都在瑤側,暗中談笑里,便帶了些許隔岸觀火的意味——新歡舊,可是有的熱鬧呢。
而英林園卻截然不同,終日沉寂在肅然之中——了一個人,被李璟親自帶走的。
恩澤府上下似乎於一種微妙的,暗洶湧的浪尖,偏偏表面不起一波瀾,太平繁盛如初。
瑤慢慢地盛着藥,看着在堂前侍弄花草的,一襲素的敏兒,他竟從未留意,原本珠圓玉潤,盈明的敏兒,竟清減了許多,煢煢孓立,似孤獨的水鳥。
他喚,“敏丫頭。”
敏兒聞聲回了,放下什,幾步上前,恭恭敬敬道,“先生有什麼吩咐?”
瑤了眉心,“這等下人的活計,不是你該做的,去告訴宋玉,我不需要太多人伺候,回園中去吧。”
茫然地看着他,只問道,“先生,敏兒做錯了什麼嗎?”
瑤無奈笑了笑,看來在梵音被劫出府,他盛怒的那一場開始,自己多年矗立“溫文儒雅”的樣子怕是毀個差不離了。敏兒曾經何其笑鬧的子,見了他也怕這樣。
“沒有。我只是覺得敏丫頭……”他斟酌了一下措辭,溫聲道,“你總不能個下人,時時刻刻隨着我不是?待將來時機,你大可出府去,權貴世家,我會爲你鋪設好……”話急了些,自己咳了兩聲,不由苦笑,“果然是老了。”
敏兒忙上前接過藥壺,“先生!”看了看昏迷中的梵音,懇切道,“先生,我餵梵音妹妹吃藥,您歇着吧?”
瑤面有些蒼白,自己扶着案桌順了順氣,“不必了,善丫頭…我照顧。”
言畢緩步移至榻前,於一側坐下,梵音沉眠中恬淡安靜的眉眼,脣際,臉龐……儘是寵溺之至的無奈,輕聲道,“善丫頭,別睡了……你也是的,什麼時候才醒來。”
敏兒在三尺之外,適才焦灼的神一點點褪去,低下了頭。
“爺,屬下求見。”李璟突然於堂外喚了聲。
“進來。”
瑤給梵音蓋好被褥,回過去,李璟的神肅然冷峻,看了一眼敏兒,才躬道,“請爺移步英林園。”
瑤起,“可盡查清楚了?”
李璟道,“是。”
瑤重整袖攏,溫已然褪盡,淡淡笑着,率先邁出門去,“那就會一會他吧。”
英林園有一大片習武用的空地,此時此刻所有年聚集於此,恭然而立。
即便細碎腳步聲漸近,亦無人擡頭,只齊聲道,“給爺請安。”
瑤的目緩慢掃過每一個人,這才在安置好的太師椅前坐下,向李璟示意,李璟咬了咬牙,喝道,“人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