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居高臨下,看着男子瘦弱的軀弓蝦米,“不耍心機,看來你差的更遠。”
宋寰痛苦皺眉,猛地咳出一口,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痛苦而得意的神,“是麼?瑤,你覺不覺得近日愈加疲乏嗜睡,甫一運功,口作痛,十指充漲,四肢無力?”他緩慢又費力地爬起來,“現下覺得乏得緊是不是?我自然知道,連姓李的那條忠犬都打不過你,我更差火候……所以只能下毒了……”他笑出聲來,眸中閃爍着瘋狂的快意,“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反正你心如蛇蠍,和這些毒最是相配!”
瑤微微晃頭,適才激戰他不覺得什麼,如今陡然安靜,只覺巨大的疲乏宛如同水一般蔓延上來,五指泛青,幾乎握不住匕首,他只好扶住了牆。
什麼時候的事?他竟全然不知!
宋寰毫不在意地拭去脣角的,雙目輕眯,似乎陷回憶之中,他轉着手上的匕首,“……知道麼?我待在園八年了。我和李璟幾乎是同年府的,他早我兩月。”
“你把他帶在側,朝夕暮,拔擢掌事,讓他管理府中上下,親自教他習武……”宋寰笑了聲,踱步進前,一把扯住面前人的襟,“是了,開始我就是朝廷布的棋子……一個要我弒主投誠,一個對我冷眼相待,這八年我便是在朝廷和你之間苟且生,不得不做出一副窩囊無能的樣子,你知道永遠活在一隅,見不得的痛苦麼?!我想只要你信我,肯重用我,那麼朝廷也便推過去……可你滿心滿眼就是那個叛臣的賊子!”
“爲何會有今日,都是因爲你瑤獨斷專權,你誰也不信,只信你自己!李璟就算死,也不是死在我手裡——”他一把扯住男人的頭髮,雙目陡張,一字一句冷到骨子裡,宛如惡毒的咒怨,“他是死在你的疑心裡的!”
瑤被迫直視於他,勉力睜眼,聲音縹緲低微,“你……待要怎樣?”
宋寰低笑數聲,附耳逐字逐句道,“李代桃僵啊。既然你不要我做最得重用的奴才,那我只好做恩澤府的主子了。”
瑤點頭,“很好……總算要我徹底斷了念想…”他吐出一口氣,“否則……我還真怕對你念着一舊,下不了手了。”
宋寰聽男人這氣若遊的虛弱口氣,才要大笑,瑤卻忽然捉住他握着匕首的手腕,猛地向自己右肩一送。
嗤地一聲,匕首將舊傷貫穿,霎時涌了出來,而男人雙目清明三分,登時劈手一記雙臂貫耳向他攻來,宋寰在這陡然直轉的變故下,怔然迷,待回過神,連連後退,只覺整個人如墜冰窖。
他居然用自殘的痛苦,換毒發之勢暫緩,讓自己清醒!
然而醒悟地遲了些許,瑤雙手已經扣住他的腦後骨,十指凝力,綿延於掌,猛然一握,立時便聞頭骨碎裂聲。
宋寰中半聲悽厲的尖,後半句已然綿,喀喀咳嗽了數聲,七竅便緩慢滲出來。只是意識依舊清醒,抖着要扶後的石牆。
瑤看他好似抖落篩糠般劇烈地一抖,大口大口 息,好似瘋魔一般笑道,“我輸了……我輸了!你也活不長的,我就在地下,看你死在手裡,瑤,我隻眼睜睜地瞧着你有朝一日,死在手裡!”
瑤面無神地擲出一把匕首,釘在口。
宋寰慢慢地弓下 ,他自然永遠不會知道敏兒減了藥劑分量,只能帶着滿腔功虧一簣的悔恨,倒在永不爲人知的暗地牢中。
而他適才待的地牢中,只有一豎立的面鐵棺。
瑤一步一步走過去,須臾之間,丈把的距離,卻好似漫漫沒個盡頭。
他擡起手,輕輕地敲了敲棺門。
“李璟……”
“我來遲了。”
他深吸一口氣,啓機關,打開了棺門。伴隨着撲面而來的腥,一沉重的而無力倒了出來,瑤堪堪接下,不堪重負地後退數步,才勉強立住。